爱恋
周海婴回忆说,鲁迅逝世的当月,朱安就托人转告他们母子,欢迎他们搬去北平与其同住。她说:“许妹及海婴为堂上所钟爱,倘肯朝夕随侍,可上慰慈怀,亦即下安逝者。”并说:“倘许妹尚有踌躇,尽请提示条件”,她“无不接受”。
周海婴十五六岁时,朱安开始直接给他写信。有一次朱安在信中说:“你同你母亲有没有最近的相片,给我寄一张来,我是很想你们的。”直至病危临终前,朱安还对许广平母子念念不忘。
朱安一直陪伴照顾婆母,直到1943年鲁老太太过世。鲁迅去世后,鲁老太太和朱安的生活主要由许广平和周作人负担。婆母去世后,朱安拒绝接受周作人的供养,原因是周作人和鲁迅的不和。虽然许广平总想方设法给朱安寄生活费,但社会动荡,物价飞涨,朱安的生活仍十分清苦,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决定将鲁迅的藏书卖掉。
得知朱安卖书的消息后,许广平请唐弢到北京告诉朱安好好保存鲁迅的遗物时,朱安说:“你们总说鲁迅遗物,要保存,要保存!我也是鲁迅的遗物,你们也得保存保存我呀!”唐弢说明许广平的艰辛后,朱安决定将鲁迅的遗物继承权全部交给周海婴。朱安生活困难的消息传出后,各界进步人士纷纷捐资,但朱安始终一分钱也没有拿。
朱安对许广平是感激的,她去世前曾说:“周先生对我并不算坏,彼此间并没有争吵,各有各的人生,我应该原谅他。……许先生待我极好,她懂得我的想法,她肯维持我……她的确是个好人。” 她曾在给周海婴的信中就说:“值兹上海百物高涨,生活维艰之秋,还得堂上设筹接济我,受之虽饥寒无虞,而心中感愧,实难名宣。”一次收到许广平寄来的钱后,朱安又得到一笔馈赠,她便写信给许,表示如果许要用钱,她可以寄回一些。
1947年6月,朱安在北京去世。去世的前一天,鲁迅的学生宋琳(紫佩)去看望朱安。她已不能起床,但神态清醒,她泪流满面地向宋琳说:请转告许广平,希望死後葬在大先生之旁;另外,再给她供一点水饭,念一点经。她还说,她想念大先生,也想念许广平和海婴。
朱安去世后,葬在北京她婆婆鲁瑞的墓旁,而没有如她所愿,常伴鲁迅左右。她的坟前,没有墓碑,没有行状,不知其父母、生辰。人们仅从许广平的文章里知道了她的姓名:“鲁迅原先有一位夫人朱氏……她名‘安’,她的母家长辈叫她‘安姑’……”
曹聚仁在《鲁迅评传》中说许羡苏是鲁迅的恋人,差点成为鲁迅的妻子。
1920年,许羡苏到北京上学,原本想住在北大的学生公寓,但因公寓不收未入学的女生,她只好求助老师周建人,并住到八道湾。因为是绍兴人,能陪鲁老太太用家乡话聊天,帮她购物,许深得老太太的欢心,入学后,她还常到八道湾走动。次年,周建人到上海工作,鲁迅无形中便成了许的监护人,后许转学到男高师(北师大),也是鲁迅做了她的保证人。许转入北师大后,功课跟不上,又请鲁迅帮她转回女师大数理系,鲁迅再次照办。
1925年暑假,许羡苏住到西三条的鲁迅家中,直至这年年底。鲁迅离开北京后的次年暑假,许羡苏再次住到八道湾,就住在鲁迅著名的老虎尾巴中,直至1931年春许离开北京。
许羡苏几乎是鲁迅生活中,除了母亲妻子以外,关系最亲密的女性朋友。1923年,鲁迅与周作人失和后,租住了砖塔胡同俞芬姐妹的房屋,当时为鲁迅介绍房子的就是许羡苏。女高师风潮发生后,鲁迅在山本医院、德国医院等地避难,都是由许羡苏为鲁迅传递消息,取、送物品。许还替鲁迅家中管理账目,整理书籍,为鲁迅编织过毛衣、围巾、毛背心。许还是唯一收到鲁迅1932年以前全部著作、译作和所编刊物的人。
许羡苏宛若鲁迅家中的一员,她回忆:“鲁迅先生的习惯,每天晚饭后到母亲房间里休息闲谈一阵,……那把大的藤躺椅,是他每天晚上必坐的地方,晚饭后他就自己拿着茶碗和烟卷在藤椅上坐下或者躺着。老太太那时候已快到七十岁,总是躺在床上看小说或报纸,朱氏则坐在靠老太太床边的一个单人藤椅上抽水烟,我则坐在靠老大太床的另一端的一个小凳上打毛线。”
和鲁迅通信数量最多的人是许羡苏,鲁迅给许写过一百一十封信(给许广平的为八十封),而许给鲁迅的为九十六封。对于这些书信,许在晚年回忆中说是鲁迅让她转寄在北京的刊物和书籍。这些书信,许羡苏离开北平时交给了朱安,目的是“以备有事要查查”。但这些书信最后佚失。据香港中文大学的孔慧怡在《字里行间:朱安的一生》中猜测:“许羡苏和鲁迅的关系曾经非常密切,而目不识丁的朱安只能猜测书信的内容,也不清楚许羡苏为什么要把信交给她。她无法预测如果把信寄往上海,会引起什么后果,所以就把信藏在箱子里。鲁迅死后,她更感到这些信难以处置,因此可能在鲁迅死后不久或她自己去世前把信毁了。”
晚年,许羡苏在写《回忆鲁迅先生》时,这篇并不算长的文字,许足足写了三个月时间,她在开篇写道:“只是我可怜的笔和衰退的记忆限制着我,写不出也说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