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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老

冯友兰的夫人任载坤,字叔明,河南新蔡人,长冯友兰一岁。1915年她考入北京大学法科,入学后即转入哲学门,学习中国哲学。同年任女士与冯友兰先生订婚,1918年俩人在开封结为秦晋之好。自此任夫人一直陪在冯友兰身边,荣辱与共,风雨同舟,而且任夫人为了冯友兰的学术事业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因为有夫人的悉心照顾,冯友兰先生在家中是一个“甩手掌柜”。冯友兰先生的妹夫张岱年曾经感叹:在家中谁也比不上冯先生的,冯先生一辈子从来没有买过菜。冯先生的宗璞笑着补充:说一辈子没买过菜也是假的,随西南联大在昆明时,母亲身体不好,父亲也曾带我赶过集,不过父亲确实很少做饭,“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放他身上合适不过。记忆中间只有一次,父亲和我一起做饭,条件不好,得先把松针编成辫子一样的“松毛”盘在炉子里作引火,上面放上炭。我们怎么也生不着火,弄了半天,哈,出来一锅糊饭!后来我上大学时写一篇作文记述此事,记得有“煮饭则有黑无白”一句,因为活泼生动,还博得老师赞赏……

在西南联大的时候,由于战争缘故许多教授的家眷都还没到云南蒙自,贤惠的任夫人便在星期六轮流请老师们到家里吃饭。一般是炸酱面、摊鸡蛋、炒豌豆尖等家常菜。朱自清先生曾笑夸任夫人做的炸酱面非常好吃。内战期间,物价飞涨,教授们的生活也十分困难,任夫人丝毫不计较教授夫人的面子,设油锅卖麻花以补贴家用。

“文化大革命”时任夫人承受着多重压力。首先是经济上的,1966年7月,十来个红卫兵来冯老住处抄家文物书籍全部封存,扣发工资,每个月只给冯友兰夫妇24元生活费;8月份红卫兵又把存折和相机等稍微值钱的东西拿走了,又封锁住房,规定冯老夫妇只能住一间房。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不论寒暑,任夫人只能在小院里露天做饭。其次是生活上的压力,包括劳动方面。因为燕南园居委会规定,任夫人承担全部家务劳动并打扫燕南园道路。任夫人当时已是古稀之年,而且她身体不好。此时她既要自己完成劳动改造,还要照顾冯友兰的生活起居,冯友兰对此特别歉意。他在11月的日记里说:近几个月来,我的爱人为了帮助我思想改造,为了照顾我的生活,费尽心力,历尽辛苦。她本来又有心脏病,还是带病支持。这两天就觉得心慌背痛,今天早晨又头晕,还勉强于五点钟就起来,为我准备早点,旧病发了,这都是我带累的。

除了这些,任夫人还得承受政治压力。北京大学无论开什么样的批斗会,不管和哲学系是否相关,任夫人必须陪着冯友兰去接受教育,一般要开到深夜。在批判过程中,任夫人总是一直守在门外,不时很有礼貌地敲门和蔼地问别人:“你们批完了吗?”使得批判的那些人气势也不好嚣张起来。任夫人最担心的就是怕冯友兰发生什么意外。当时冯友兰和其他“牛鬼蛇神”们必须接受隔离审查,打扫卫生,学马列背毛主席语录,或者写交代和揭发材料,吃饭也必须排队。据冯友兰回忆:叔明见我夜里不能回家,很不放心,她每天上午提前吃午饭,吃了以后,就走到办公楼前边,坐在台阶上,望着外文楼,看见我跟着队伍出来吃饭,她就知道我又平安地过了一夜,还没有死,她就放心了。第二天照样再去等。那里有几块石头,我说那几块石头可以叫“望夫石”。

任夫人细心和全心的照顾,还有思想上的默默支持,给了冯友兰巨大的精神力量,使他顺利度过人生最低谷的时期。不幸的是,1977年,饱受病痛折磨和操劳过度的任夫人因病逝世,冯友兰忍痛作挽联:在昔相追随,同荣辱,共安危,出入相扶将,黄泉碧落君先去;从今无牵挂,断名缰,破利锁,俯仰无愧怍,海阔天空我自飞。

1991年12月22日张岱年先生在冯友兰的安葬仪式上发表讲话,赞扬了冯老的一生对中国文化的巨大贡献,他特别提到了要向冯老的妻子任载坤女士表示敬意。因为没有任夫人几十年独自担当井臼之劳,不论什么情况下一如既往地支持冯老做学术工作,冯老要专心做学问是很难的,尤其是在长期接受批斗的恶劣环境中,没有任夫人的支持和照料冯老不一定能支撑下去。

坎坷(一)

从苏联回国后,冯友兰先生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作了两次正式演讲。一次是漫谈苏联见闻;另一次是在北大哲学系,以“秦汉历史哲学”为题,提出了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某些思想为基本要素的“新三统五德论”,集中论述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反作用于社会存在的观点,

这次讲演引起了官方的怀疑与不满。次年十月底十一月初,他竟被国民党政府警方视作政治嫌疑犯予以逮捕、审讯。国民党此举引起全国哗然,人们纷纷提出抗议。迫于全国的民主势力,冯在被关押、审查数天后,遂被释放。对于这次事件,鲁迅先生曾在一封书信中愤然说到:“安分守己如冯友兰,且要被逮,可以推知其他了。”(《鲁迅书信集》)这次事件对冯的震动也颇大,但他并未因此而与国民党决裂,而是选择了更加谨小慎微的道路。

冯友兰先生的天地境界何其难,比之好友金岳霖的不问世事,他的经历要艰辛坎坷许多。冯友兰的女儿宗璞觉得:这么多年,父亲冯友兰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批判、谩骂和打击,成为众矢之的,却不发疯也不自杀,仍然在他的哲学天地里遨游,真是非常勇敢,非常了不起。

冯友兰第一次与毛泽东接触,是1949年10月。当时有许多人向毛泽东写信表态效忠,他也写了一封信,大意说:我过去讲封建哲学,帮了国民党的忙,现在我决心改造思想,学习马克思主义,准备在五年之内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重新写一部中国哲学史。

1949年以后冯友兰一直就在被改造中,是最大的改造对象,因为他有思想。张岱年就说过,冯先生地位特殊,不仅没有“言而当”的自由,甚至没有“默而当”的自由。

1951年,冯友兰随中国文化代表团访问印度,印度总统普拉沙德介绍冯的学术贡献时曾提及《中国哲学史》和《贞元六书》。外交部得知后立即致电代表团,说此介绍有问题,要求冯于适当时机更正。此后,冯友兰在加尔各达访问时,在演讲中应外交部的要求说:“中国革命成功,我认识到我过去的著作都是没有价值的。”

50年代,在思想改造运动中,冯友兰多次检讨交待,甚至不惜上纲上线,以有说无,但是主持人就是不让过关。金岳霖由于素与政治无涉,在运动会中过关较快,不久还被树为积极分子,组织上让他到冯家去做工作,帮助冯转变。一进门,金先生就大声说:“芝生啊,你有什么对不起人民的地方,可要彻底交代呀。”说着,扑上去和冯友兰抱头痛哭。

坎坷(二)

文革中,工宣队进驻北大,很多教授被隔离审查,俗称“蹲牛棚”。教授们一切听指挥,早请示晚汇报都得排队,排队时必须报数,同时要自报自己的政治帽子,冯友兰个头较高,曾被叫排头一个,并叫他说:“报数!我叫冯友兰!是……是反动学术权威。”红卫兵说:“不行!重报!你这是避重就轻!你是反动学阀!”冯便改口:“我,我是反动学阀。”洪谦先生由于害怕,怕也说他避重就轻,就说:“我叫洪谦,反动学阀!”红卫兵说:“不对,你还不够格,你是反动学术权威!”洪吓得连忙改口。冯定自报“反动学术权威”时,红卫兵说:“你不就是写过一本《平凡的真理》么?你还想往反动学术权威里钻!你是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

冯友兰在牛棚里受折辱,但他饭照吃,觉照睡,其早餐是一窝头,两大碗玉米面粥,一分钱的咸菜丝。咸菜不少,一般人都吃不完,唯冯友兰不够。经郭兰芳提醒,冯大着胆子向红卫兵要两分钱咸菜,红卫兵瞪大眼睛说:”人家一分钱咸菜都吃不完,你还吃两分钱的,你怎么吃这么多?”冯答:“我……我吃的多。”话虽受斥责,竟还满足了要求。洪谦与冯友兰个子差不多,而饭量只有冯友兰的四分之一。

71岁高龄的冯友兰,仍天天有人来抄家,搬把凳子搁院子里,要他站在上面。家里贴满了打倒的标语大字报,铺天盖地,到处贴封条。衣服都封起来了,天冷了,封条不敢拆,冯友兰就披条麻袋御寒。他的输尿管不通,腰上挂着尿瓶,被拉去批斗,打倒在地。游街时连连跌跟头,还是要继续走。为了斗他,甚至成立了批冯联络站。

冯友兰幼子冯钟越先生是航天工业部主任工程师,有名的飞机强度专家,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赍志以终时才51岁。他长年工作在西北黄土高原上,按照冯友兰的声望和冯钟越的才学,如果活动活动,调回北京应该是能做到的。但在人们眼中有点傻气的冯老却没有这么做。对于幼子的逝世,冯老也只能是含泪题联:“是好党员,是好干部,壮志未酬,洒泪岂止为家痛;能娴科技,能娴艺文,全才罕遇,招魂也难再归来。”

冯友兰在人生最后的几年里,住院的频率更为频繁,几乎都是女儿女士陪着他在各个医院打游击战。他的旧病丹毒这时复发得很频繁也很厉害。丹毒是皮肤及其网状淋巴管的急性炎症,其好发部位一般是下肢和面部,冯老的丹毒主要在下肢。除了丹毒外,1983年发现冯友兰患有浆细胞骨髓瘤,并且是恶性,所以他的健康状况使宗璞夫妇非常担心,而且人老了,身体容易犯毛病,宗璞女士一般会定期陪冯老做检查。而冯老却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了150万字的著述,除了他顽强的生命力外,这与宗璞夫妇对冯老的悉心照顾和关心也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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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818民国那些大文人第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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