诤臣(一)
1932年11月28日,胡适与蒋介石首次会面了。胡对蒋颇有好感,他写信给罗隆基称蒋“是一个天才,气度也很广阔,但微嫌过于细碎,终不能‘小事糊涂’”。第二次见面,胡送了一册《淮南王书》给蒋,希望蒋能够从中悟到“虚君”的治国之道,并对蒋进行了民主主义教育。第三次见面时,蒋故意搪塞敷衍胡,令胡大为不悦,好感尽失。
1938年,胡适出任驻美大使,武汉失守后,胡适成功拉得2500万美元贷款,蒋介石致电:“借款成功,全国兴奋”。胡适还自提一首诗以资纪念“偶有几茎白发,心情微近中年,做了过河卒子,只能拼命向前”。
内战进入后期,国民党的统治岌岌可危。蒋介石要胡适做国民党的官,胡适先以“内人临送我上飞机时说‘千万不要做官,做官我们不好相见了!’”为辞搪塞,后又以“北大同人坚决反对”为由推辞。
1948年,国民政府选举总统和副总统。当时蒋介石坚决表示不肯当总统。这事大出一般人的意料,国民党连开了几天会议,作了一个秘密决定,就是依从蒋介石属意的胡适当总统,他自己退居副座。这个决定当时只有风传,连胡适自己都不相信。有一天陈存仁只见中央研究院的人乱作一团,会议到了半夜三点钟还没有结果。到了早上七时,外间又轰轰然地闹到一塌糊涂。陈存仁被吵醒了,急急忙忙起身,原来中央研究院外面来了六十名宪兵,都是来保护胡适的。其实,早在一个钟点之前,胡适已秘密离开了中央研究院,避到一个任何人不知道的地方去了。他表示坚决不肯担任总统,后来由傅斯年亲自向最高当局解释,说胡适只愿意国民大会开得成功,同时拥护蒋主席当总统。其实也因找不到胡适本人承认竞选,这件事只得作罢。
1948年12月17日,正是北大50周年校庆日和胡适57岁生日,蒋介石、宋美龄夫妇在南京黄埔路官邸专门设寿筵宴请胡适与江冬秀夫妇。平时请客从不备酒的蒋介石,特为胡适备酒贺寿,可谓破格示敬。尽管胡适对蒋氏夫妇的情谊深为感动,但当自己的助手胡颂平奉蒋氏之意劝他“替政府再做些外援的工作”时,胡却板起面孔极不高兴地说道:“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政府,我怎样抬得起头来向外人说话!”
1949年1月,但是国民党内要求胡适任驻美大使、外长的呼声很高。1月8日,蒋介石请胡适吃晚餐,劝他去美国,并说:“我不要你做大使,也不要你负什么使命。例如争取美援,不要你去做。我只要你出去看看。”这月,他收到了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的来信及“总统府资政”的聘书。几日后,胡适写了一封信给吴,婉拒总统府资政一职。6月30日,胡适连发三封电报,一给阎锡山,一给杭立武,一给蒋介石,都是坚辞外长一事。 8月20日,他在给杭立武的电报中说:“弟决不愿就外长,亦不愿就任何官职。弟昨始得见新布之千叶白皮书,更觉得我前所谓辩冤白谤,实有需要。若政府不许我向外声明未就外长事,岂非闭我之口,裹我之脚乎?此意千乞代陈介、麟、百、骝诸公为感。”
1949年4月6日,胡适从上海搭乘客轮赴美,在国民政府风雨飘摇之际,莫可奈何地为蒋介石尽最后努力,盼挽救中共席卷中国的命运。4月21日,胡适抵达三藩市,迎接他的是共军已渡长江,国府偏安局面破灭的政治现实,胡适仅能强振精神地说,“不管局势如何艰难,我始终是坚定地用道义支持蒋总统(介石)的”。
诤臣(二)
1949年,国民党在大陆的颓势一发不可收拾,胡适、雷震等人办了一份杂志,希望借文字之功,鼓舞灰心丧气的军民,挽大厦于将倾。胡适提议,当年戴高乐在国难中办有一份《自由法国》,那么现在的这份杂志不妨叫《自由中国》。雷震即向蒋介石转述这层意义,蒋对其大加嘉许。但等他们都移驾台湾之后,这份刊物却成为攻击国民党独裁统治的利器,最终被封禁了事。
1952年月11月19日,蒋介石为营造礼贤下士形象,邀胡适回台讲学,这是胡适赴美后难得的风光场面,访台时万人空巷,争睹风采,蒋经国也代表前往接机。胡适利用这股气氛大胆地对蒋介石说:“台湾今日实无言论自由。第一,无一人敢批评彭孟缉。第二,无一语批评蒋经国。第三,无一语批评蒋总统。所谓无言论自由,是‘尽在不言中’也。”他也在《自由中国》三周年茶会上强调言论自由重要性,提及“在朝的应该培养鼓励合法的反对;在野的应该努力自己担负起这个责任,为国家做诤臣,为政府做诤友”。
1958年,在蒋介石敦请下,胡适结束几近在美流亡的生活,返台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长。蒋介石不但以上宾之礼待之,表示要从自己的稿费拨出一笔款项,配合中研院追加预算,帮胡适盖屋居住;还为胡适就职典礼亲自到中研院演说,直称胡适的道德与品格高尚,足膺中研院长重任。不过胡适不留情面地当场反驳学术与道德并无关系,中研院的责任还是在提倡学术,甚至一再说“总统错了”,气得蒋介石脸色大变,从此未再去中研院。
胡适在蒋介石70寿辰为其所写的文章中,他讲了艾森豪威尔的两个故事,奉劝蒋介石学老艾的榜样试试《吕氏春秋》中说的“无智、无能、无为”。希望蒋介石守法守宪,节制自我,更有效地保证言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