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笑因缘》最早是1932年由明星公司拍摄,胡蝶、郑小秋、夏佩珍主演,阵容十分强大。由于这部电影,当时还发生了一场官司。明星影片公司通过三友书社购得《啼笑因缘》的演出改编权,由严独鹤编剧,预定拍成有声电影,并在报上刊登了不许他人侵犯权益的广告。此时,上海北四川路荣记广东大舞台(黄金荣门徒所开设)正拟由刘筱衡、蓉丽娟上演同名京剧。于是明星公司请律师提出警告,不准上演。后由黄金荣出面调解,改名《成笑因缘》。大华电影社的顾无为对明星影片公司素有积怨,由眼热而图报复,与他的后台老板黄金荣勾结,走门路,托人情,取得了内政部的《啼笑因缘》剧本著作权,然后又用高薪挖角儿。主要演员中,只有女主角胡蝶效忠于明星公司,不为顾的金钱所动。顾迁怒于胡蝶,特在天蟾舞台排演新戏《不爱江山爱美人》,借以坐实张学良在北京饭店与胡蝶跳舞行乐,不抵抗日寇侵占东北的谣言。于是张学良与胡蝶的绯闻在全国不胫而走,事实上二人根本不相识,所谓张、胡跳舞的消息,据说是日本同盟社捏造的。1932年6月,第一集《啼笑因缘》有声影片终于上应。放映前,已座无虚席。谁知顾无为竟从法院弄到了一个“假处分”,等到即将放映之际,带着法警到场,要南京大戏院立即停演,以便查封影片。明星公司措手不及,只得请律师向法院交了3万元,方才撤销了“假处分”,使影片下午5点得以放映。黄金荣不甘心,便从后台转到前台,对人扬言,这部《啼笑因缘》是他要拍的片子,并让顾无为到南京内政部去活动。内政部果然指令明星公司暂时不得放映《啼笑因缘》。明星公司迫不得已,请出当时已与黄金荣地位相当的杜月笙出面调停,并按照杜的指示,请章士钊做法律顾问。最后在黄、杜共同出面“调解”下,敲了明星公司10万银元的巨款,才告“和解”。
《啼笑因缘》出版后,要求张恨水写续集的读者信,从全国各地像潮水般涌来,3年不辍。不得已,张恨水只好在报上发表《作完<啼笑因缘>后的说话》一文,文中他说,为了“不愿它自我成之,自我毁之”之故,“所以归结一句话,我是不能续,不必续,也不敢续。”但是1933年,日寇举兵占领山海关,为了躲避战祸,张恨水送母亲回安庆居住,顺便赴上海探友。不料张恨水一到上海,就被书商包围,尤其是三友书社,天天磨着他写续集。而且一部现代人写的小说,居然有十几种“续书”和“反案”,当时正值“九一八”事变,于是张恨水又写了《啼笑因缘续集》,让书中的人物都投身抗日。
《金粉世家》在报上连载时,就受到了读者的欢迎,不久还被编成电影,北京的评书艺人又把它改编为评书,不仅在茶社说书,而且还在广播电台播讲。现代题材被改编为评书,《金粉世家》在北京城可能还是第一次。
《金粉世家》在连载时,发生了“请命”风波。当写到冷清秋在大火中携幼子出走时,很多读者为冷清秋的凄惨命运洒下同情之泪。张恨水的至交、著名的老报人万枚子,看到这里时,竟和他的夫人相对而泣!当读者看到在昆明湖发现冷清秋丢失的鞋,预感不妙,纷纷写信给张恨水,让他“笔下超生”,不能叫冷清秋死去。有的甚至对张恨水“口出不逊”。许君武回忆他当初看《金粉世家》时,曾给张恨水写过一封信,要他不可“笔下无情”。
张恨水同时在六、七家报纸连载,但是却绝不是为了敷衍读者胡乱动笔。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北平新闻界差不多当时主要报刊都在连载张恨水的小说。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当时全国最重要的两家报刊都在上海,一个是《申报》,一个是《新闻报》,而这两家报纸也在连载他的小说。
《啼笑因缘》在《快活林》连载后,上海读者感到耳目一新,很快就像是一股旋风刮进了上海滩,上海读者为之疯狂。接着又传遍了大江南北,全国各地,成了“最时髦”、最畅销的书,一时间竟出现了“啼笑因缘热”!由于把北京的天桥和风物写活了,不少读者到了北京都要到天桥和凤喜住过的胡同去看看。
张恨水的代表作《啼笑因缘》,再版二十多次,先后六次拍成电影,创下了一个记录。
有不法书商盗用张恨水的名字,攒出了一百多部伪书,在市面上销售,倒也卖得不错。
拥趸
《金粉世家》最受女读者的欢迎。张恨水在许多场合总会遇到一些女读者,拿《金粉世家》的问题来问他。就是一些粗通文字的老太太也喜欢《金粉世家》。每天晚饭后,张恨水的母亲就让张恨水把当日的连载念给她听,这成了张恨水的每日“工作”,他也乐此不疲。
早在赵超构作为《新民报》记者访问延安时,毛泽东就曾与他谈起过张恨水的小说,认为他的《水浒新传》,写得很好,等于在鼓舞大家抗日。1945年秋,国共两党重庆谈判间隙,经周恩来介绍,毛泽东接见了张恨水,那时张恨水正主持《新民报》副刊的编辑工作。两人相见,亲切地谈起了当时的形势和政局,以及写作和生活等许多问题。由于毛泽东读过张恨水的小说,因此常常能说出其中的情节。就这样,两人一气谈了两个多小时。临别时,毛泽东将延安生产的呢料、小米和红枣送给了张恨水。
张恨水十分感动,回到家便对夫人说:“这是延安来的小米和红枣。”家里的人都感到很兴奋。当小米红枣粥熬成,全家围桌喝粥时,张恨水有所感触地说:“毛先生知识渊博,是了不起的人物。”
张恨水生前很少向人谈起他在重庆与毛泽东单独谈话的内容。他只在《我的创作和生活》一文中简单地写道:“1945年毛主席到重庆,还蒙召见,对我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和鼓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还牢记在心。”当他的女儿张明明多年以后问起这次谈话的内容时,他也只是简单地答道:“主席说的是关于写爱情的问题。”
张恨水把毛泽东送给他的那块呢子衣料做了一套中山装,每逢参加重要的活动,他总要穿上这套中山装。时间长了,衣料褪颜色,他就把它染成藏青色的。
有一次,全国政协举办的春节团拜会,张恨水又穿了那套中山装去出席,周恩来总理见到他,亲切地问候他,看到他这身衣着,似乎有点寒酸,就问:“张先生近来是否生活有困难?”张恨水感到奇怪,后来领悟了总理的意思,说:“总理还记得主席在重庆送给我的粗呢吗?这就是用那块呢料做的,因为它掉色,我染过了,所以总理认不出它了。至于我的生活,政府很照顾,一点没有问题。”总理听了很感动,说:“张先生,你没有忘旧啊!”
有这样一件趣事,1956年,张恨水列席全国政协二届二次全会,茅盾把他介绍给毛泽东主席,毛主席说:“还记得,还记得。”茅盾说:“《××》那本书就是他写的。”张恨水连忙更正:“那是伪书,我写的是《春明外史》、《金粉世家》。”由此可见冒名“张恨水”的伪书泛滥到了什么程度,竟连茅盾也真假难辨。
张恨水的读者上有鸿儒,下至白丁。被尊为“教授之教授”的大学者陈寅恪也是张恨水的粉丝。早在西南联大之时,陈寅恪身染重疾,双目失明,他请好友吴宓去学校图书馆,借来张恨水的小说《水浒新传》,每日读给他听,这便成了他每日病床上的惟一消遣。
鲁迅的母亲是张恨水的“小说迷”,鲁迅是个孝子,每逢有张恨水的新书出版,是一定要买回去送给老母亲看的。刘继兴查阅《鲁迅全集》,其中直接提到张恨水的地方只有一处,是1934年在上海时写给母亲的一封信:“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三日前曾买《金粉世家》一部十二本,又《美人恩》一部三本,皆张恨水作,分二包,由世界书局寄上,想已到,但男自己未曾看过,不知内容如何也……”
曾有人问鲁迅的母亲:“您觉得您儿子的小说怎么样?”鲁瑞回答:“还可以,喜欢嘛……说不上。”老太太最爱读的是张恨水。她曾问鲁迅:“你为什么不写张恨水这样的小说给我看看呢?”鲁迅回答:“他写他的,我写我的。” 有一次,老太太听到许钦文和一两个年轻人在鲁迅家里谈论《故乡》这篇小说写得怎么怎么好时,老太太不服气地说:“有这么好的小说吗?你们拿来给我看看!”当时老太太还不知道“鲁迅”就是她自己儿子的笔名,她带起老花眼镜,把《故乡》读了一遍,然后用绍兴话摇着头对几个年轻人说:“呒啥稀奇!呒啥好看!这种事情在我们乡下多得很!”
张学良也是张恨水的读者。《春明外史》连载时,张学良也在北京,他看了连载,十分赞赏,径自找到张恨水的寓所去拜访张恨水,交谈之下,倾盖成交。后来张学良看到张恨水家里人口多,经济拮据,便授予他一个挂名领薪的“参事”职务,但张恨水一向厌恶官场,便拒绝了。虽然婉拒,并不妨碍他们的友谊,张学良曾经想让张恨水给他写传,但由于各种原因,未能落笔。1928年8月,张学良将军决定创办沈阳《新民晚报》,函邀张恨水为之写一部类似《春明外史》的长篇小说。9月,张恨水应张学良之邀撰《春明新史》,开始在沈阳《新民晚报》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