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苏曼殊去朝圣的路上,曾路遇老虎。一次,苏曼殊走得很累了在河边洗脸,突然从河对岸的丛林里窜出一只黄虎,它发现了苏曼殊。苏曼殊受了一惊,老虎昂着头,双耳直竖,眼睛盯着苏曼殊一动不动,大约相持了十来分钟,老虎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就继续俯下头到河里饮水,之后不慌不忙地消失在丛林中。苏曼殊见老虎走去,长吁一口气。当天晚上借宿在不远的村寨中,苏曼殊就把白天遇到老虎的事告诉大家,村民听后全都惊诧万分,说他命大。
有一天,苏曼殊问章太炎:“子女从何而来?”太炎回答说:“此类问题,取市间男女卫生新论之书读之即得,何必问我?”曼殊却说:“不然,中西书均言须有男女媾精,而事实上则有例外。吾乡有其夫三年不归而妻亦能生育者,岂非女人可单独生子,不需要男子之明证?”闻者无不捧腹大笑。
一次刘半农兴致盎然地与苏曼殊谈论西洋诗歌,却迟迟不见苏曼殊开口,只是不停地抽雪茄烟。末了,他忽然高声说:“半农!这个时候了,你还讲什么诗,求什么学问?”
曼殊性嗜雪茄,每于批阅欧美小说时,见有雪茄字样,辄批曰:“雪茄!又是雪茄!”若有余羡。
苏曼殊的朋友圈子很大,多数是后来震荡了历史风云的人物:黄兴、宋教仁、章太炎、陶成章、邹容、陈天华、廖仲恺、何香凝、陈独秀、冯自由、章士钊、刘季平(即刘三)、何梅士、赵声、于右任、柳亚子、陈去病等。
据史料记载,李叔同的一位友人在李未剃时曾对他说:“曼殊一出家,你们这些开伤感主义风气之先的文人就更认定人生是悲剧,是苦空无常。”
姜可生在《纪曼殊上人》中记录苏曼殊之事:苏曼殊曾经绘英国十几位国王的小像,出神入化。一个美国朋友见了,爱不释手,苏曼殊就全部赠与他。美国人在一个展览会上展出,标价一万美元,但表示拒绝出售。但当时此画像极为轰动,一时英国、美国人竞相争买。最后一个英国人以五万美元成交。美国人售出后极为懊悔,又举的得了钱很是可耻,于是拿出钱来支助苏曼殊。苏曼殊问名原因后,曼殊笑曰:“无伤,衲固以画本赠君矣。藏之售之,权在君而不在我。我画果能立致君富,此正千秋韵事也。”时苏曼殊打算回国,这位朋友便设宴饯行,并为其准备行李,在苏曼殊的箱底藏了三千美元。到了船上,朋友告诉苏曼殊赠金一事。
当时船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旅途中,有人玩扑克牌,三缺一,于是拉苏曼殊凑数。苏曼殊说不会,有人便教他如何玩,苏曼殊说没有钱,有人便说:“三千金不翼飞耶?”曼殊曰:“此非衲所有也,乌乎可?”客绐之曰:“取则不可,簙簺固无妨。”苏曼殊于是加入战局,三千美元很快输光。第二天再玩,苏曼殊虽身无分文,但“坦然入座,转败为胜”,一下赢了千余美元。此时,苏曼殊说饿了,要休战。旅客中有人嘲笑他赢了钱跑,曼殊笑曰:“取则不可,簙簺固无妨。”此人语塞。船到旧金山,苏曼殊将千余元全部购买了雪茄和糖,请同船的旅客享用,同船人皆称异人异事。
1907年前后,苏曼殊在日本与鲁迅有过一段交往。鲁迅生前曾多次提到苏曼殊,他在给增田涉的信中说:“曼殊和尚的日语非常好,我以为简直像日本人一样。”他还对另一日本友人说,苏曼殊是“一个古怪的人,有了钱就喝酒用光,没有钱就到寺里老老实实地过活。与其说他是虚无主义者,倒应说是颓废派。”
1916年1月,苏曼殊与戴季陶往访孙中山,此后他又单独两次拜访孙,并一度为其草拟文件,充任临时秘书工作。据说,一次苏曼殊无力支付旅居费用,孙还派人送去500元。后来有人问孙对曼殊与太虚法师如何评价,他说:“太虚近伪,曼殊率真。内典工夫,固然曼殊为优;即出世与入世之法,太虚亦逊曼殊多多也。”
一天,曼殊听说同盟会的同志都已发到了津贴,他也去廖仲凯那里领津贴,廖仲凯想,你又不是盟员!但他对曼殊十分谨慎,没有拒绝,而是请他且等一下,说着就去请示孙先生。“当然要发,”孙先生说:“在我心里,曼殊早是我们的同志了。”
苏曼殊与蒋介石也有交往,据说是因其学生陈果夫引见而结识。当时蒋正在上海证券交易所炒作股票,寓住新民里十一号,苏曼殊贫病交加,蒋介石曾将其接回自己寓所调养,由其夫人陈洁如悉心照顾。
苏曼殊对女性的评价似乎并不高,柳亚子在《苏和尚杂谈》一文中说:“曼殊在《碎簪记》中,大呼‘天下女子,皆祸水也’,颇近叔本华的女性憎恶论,其实只是他做恋爱小说的反面文章而已。在《婆罗海滨遁迹记》内,却确确实实的说了女性许多坏话。这一部书很奇怪,不知道所谓南印度瞿沙者是真有其人,抑只是曼殊的捣鬼?倘然属于后者,曼殊的侮辱女性,未免太过。”
凋零
1918年春天,苏曼殊由海宁医院转到金神父路的广慈医院,这时曼殊已将衣物典质一空,经济非常拮据。他在病中还托程演生带信给陈独秀(这时已到北京大学任教)、蔡元培,希望病愈后能得到一些费用,送他到意大利去学习绘画。
病中的苏曼殊致书柳亚子曰:“亚子足下……病卧半载,未克修候,歉疚何似?至今仍不能起立,日泻六、七次,医者谓今夏可望痊可,此疾盖受寒过重耳。闻足下见赐医费三十金,寄交楚伧,但至今日,仍未见交来,不知何故?……古历二月初三日,元瑛伏枕拜白。”
大约二月的中下旬,苏曼殊又有一封信给柳亚子,这可能是他临终前的绝笔:“亚子足下……续手示,敬悉一切,台端春间不克来沪,为之怅然。尊款托友往催,前日始交友人带来,感激无量。贱恙仍日卧呻吟,不能起立,日泻五、六次,医者谓须待夏日方能愈,亦只好托之天命。”
1918年5月2日下午4时,苏曼殊经过三十五年的红尘孤旅,留一句:“但念东岛老母,一切有情,都无挂碍”,然后离开了人世,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感慨。
除了几只粗陋的箱子和一些胭脂香囊,这位著名的画家、诗人竟然一无所有。苏曼殊的后事由汪精卫等料理;直至去世6年后,1924年6月9日,由孙中山出资千金,其友人陈巢南(去病)等将苏曼殊葬于杭州西湖孤山;与之遥遥相望的,是南齐名妓苏小小的义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