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语
蔡元培一生所作联语甚多,大多平易浑成,不用僻典,切人贴事。杨昌济先生生前在北大教伦理学,与蔡私交甚笃,1920年杨逝世,蔡挽以联云:“言有物,行有伦,论人格可称君子;学不厌,诲不倦,惜本校失此良师。”
蔡元培于辛亥革命后,曾一度出任南京临时政府教育总长,与湖南湘阴范源濂(1876—1927)共事。范逝世,蔡挽以联云:“教育专家,犹忆十六年前推诚共事;科学先进,岂惟数百社友痛惜斯人。”按:范氏曾任1915年成立于美国的中国科学社董事,做了大量普及科学的工作。该社所办《科学》、《科学画报》、《科学季刊》,在学界影响甚大,故下联及之。
蔡元培挽鲁迅联云:“著述最谨严,非徒中国小说史;遗言太沉痛,莫作空头文学家。”蔡掌北大时,曾聘鲁迅讲中国小说史与文艺理论。又鲁迅曾说:“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全联寥寥数语,从学术着眼,提纲挈领,以简驭繁,针对性极强,可见作者胆识
蔡元培又挽新诗人徐志摩云:“谈论是诗,举动是诗,毕生行径都是诗,诗的意味渗透了,随遇自有乐土;乘船可死,驱车可死,斗室坐卧也可死,死于飞机偶然耳,不必视为畏途。”
蔡元培又挽孙中山先生联云:“是中国自由神,三民五权,推翻历史数千年专制之局;愿吾侪后死者,齐心协力,完成先生一二件未竟之功。”
蔡元培为古越藏书楼亲书对联一副:“吾越多才由续学,斯楼不朽尽在藏。”悬于书楼之门厅。
蔡元培以为陶冷月画融会贯通中西,据《孟子》:“子谓韶尽美又尽善也,谓武尽美以未尽善也”,撰写一联赠陶:“尽美尽善武韶异,此心此理东西同。”
婚姻
蔡元培一生有过三次婚姻。蔡元培的第一次婚姻,可以说完全是奉父母之命(严格来说是母亲之命)、媒妁之言的旧式婚姻。他的第一位夫人王昭是由母亲为他选择,蔡元培在婚礼之前甚至从来没有和王昭见过面。
1889年,蔡元培迎娶了王昭。王昭有洁癖,而且花钱极节省,但蔡元培却生性豪放、不拘小节,他更有大男子主义,常常要求王昭在所有事情上对他无条件服从,两人婚后经常发生口角。在最初的几年里,蔡元培似乎难以接受自己的妻子,就更别提爱她了,婚姻的契约只让他义务性地呆在妻子身边,当一个所谓的丈夫。 就这样一晃过了7个年头,直到王昭为他陆续生下了两个儿子,他们才慢慢找到了夫妻生活的感觉。王昭是旧社会的妇女,在蔡元培面前,总要谦虚地称他为“老爷”。为此,参与百日维新的蔡元培还嗔怪她:“你以后可不要再叫什么‘老爷’,也不要再称什么‘奴家’了,听了多别扭呀?”而王昭总是温顺地说:“唉,奴家都叫惯了,总是改不过来呢。” 1900年,接受了西方新思想的蔡元培开始重新思考女权的定义,他写出了《夫妻公约》,重新调整与妻子王昭的关系,这对结婚十多年的夫妻逐步互相理解、修复感情的裂痕。蔡元培与王昭维持了一段幸福的婚姻,蔡元培还告诉好友:“伉俪之爱,视新婚有加焉。”
1894年11月13日,长子阿根出生。在王昭夫人坐月子期间,蔡元培留在绍兴家中悉心照顾。满月后,蔡元培返京。三个月后,王昭夫人携子乘轮船行程五天到天津,蔡元培赶到天津迎接。王昭夫人初到北京,对天寒地冻的北方气候一时“水土”不服,阿根体弱也时有不适。好在蔡元培早为夫人和儿子雇到一位善解人意的女仆承担家务,蔡元培有时亦在工余时间陪阿根到医院就诊。1898年3月30日,次子无忌在北京绳匠胡同出生,家庭更添喜色。
中日甲午战争后,蔡元培目睹清政府腐败无能,加上康有为、梁启超变法失败,遂毅然弃职携眷出京返回绍兴,走“教育救国”之路。然而,不知何故,王昭夫人回乡半年多来经常低烧不退,每日午饭后便喜睡,口渴,饮水后即呕吐。一天,蔡元培正在浙江嘉兴商办会馆、义塾时,得到王昭夫人病重的口信,顾不得吃中饭,饿着肚子便赶路急回绍兴,请医生看病、配药。煎了药,王昭夫人仅能喝两三口药汤而已,多喝便呕吐,仍整天嗜睡。1900年6月5日,蔡元培派三弟去请医生,他自己在房门外不时看看王昭夫人是否醒来。傍晚时分,医生尚未请来,蔡元培叫无忌的奶妈进房间去问问王夫人喝不喝开水?奶妈进房后,呼之术应,伸手至鼻已无气息,惊呼:“不好了!不好了!”蔡元培急忙来到床边,抚脉,脉微动。医生赶到时,脉亦停止,已无回天之术。
王昭夫人病逝,年仅35岁。蔡元培忍着悲痛,为王昭夫人写了祭文与挽联,沉痛悼念,称颂她有“超俗之识与劲直之气”,赞扬她淡于名利,历尽妻子、母亲之责,不以丈夫中进士、点翰林为喜,不为丈夫辞官回乡而怨。王昭夫人生前曾问:“人死后之幽灵当居何处?”蔡元培在挽联中写道:“有子二人,真灵魂所宅耳。”
王昭去世的时候蔡元培刚满33岁,在江浙一带的知识界已经颇有名气了,来他家里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蔡元培面对纷至沓来的媒人,磨浓墨、铺素笺,挥毫写下了一张征婚启事贴在书房的墙壁上。他提出了五个条件:第一是不缠足的女性;第二是识字的;第三是男子不得娶妾、不能娶姨太太;第四,如果丈夫先死那么妻子可以改嫁;第五,意见不合可以离婚。消息传开来,媒人们顿时一个个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