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岑得令,遂思得一妙计,先以疑兵出城,伪建旗帜,鸣鼓挑战,诱使吴汉来攻,暗地里却将五千敢死偷偷绕到汉军之后,待两边交锋时突然杀出,正可杀吴汉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已是建武十二年十一月中旬,汉军顿兵于成都坚城之下已近一年,军中只剩下七日余粮。如果吴汉不能在七日内拿下成都,那么大军也只有撤回巴郡,暂作休整,待明年再来围城。所以吴汉见蜀军出城来战,也顾不得想延岑有何诡计,便率军猛攻而去,结果后路被延岑所抄,腹背受敌,顿时大败。
说过很多次了,吴汉这个人,缺点是贪功轻敌,优点却是顽强幸运,他又一次陷入绝境,被蜀军五千敢死士追入岷江,混乱之中落马堕水,差点就要完蛋,偏偏狗屎运被他抓住马尾,直接拖回营中捡到一条小命。
事已至此,吴汉只有长叹一声,带着万般的不舍,准备船只欲退回江州。
关键时刻,刘秀新任命的蜀郡太守张堪拍马赶至,如一剂强心针,顿时让吴汉振奋了起来。
原来,张堪奉命带着七千匹军马的辎重赶来援助,半路听说吴汉要撤退,大急,赶紧抛下大部队,日夜兼程驰至吴汉军中,言后援日至,蜀军必败,将军此时绝不宜退师。
张堪,字君游,南阳宛人,早年十六岁时曾游学长安,与刘秀、来歙交往甚厚。此人志美行厉,聪慧过人,被太学儒生称为“圣童”。刘秀派他来帮助吴汉,正是看重他的才学文治,可以补足吴汉在政治上的短板。
果然派的正确,派的及时。
就这样,吴汉重新打起精神来,一反常态的缜密筹划、细致部署,终于定下一个“示弱诱敌”之计,准备以智取胜。
当武勇的吴汉也学会了使用智谋,公孙述的末日就到了。
于是,吴汉下令隐蔽精兵,而独以老弱在城下挑战。同时又命臧宫进兵咸门(成都北出东头第一门),待机而动。公孙述经延岑之胜,不由起了轻敌之心,又见吴汉军队老弱,还以为对方久困城下军心颓丧,却又不敢肯定,便召来卜者预占凶吉,得到的结果是四个字——虏死城下。
好兆头啊好兆头,看来吴汉这个虏死定了!
十一月十八日清晨,公孙述尽起全城之军,分兵予延岑去攻打臧宫,而自领精兵数万出城攻打吴汉。
一切都很顺利,延岑在咸门三战三胜,公孙述这边也打的吴汉落花流水。
假象,一切都是假象。这一天从早晨战到中午,蜀军虽然连战连胜,但公孙述与延岑杀到兴起,士卒根本不得休息,更谈不上吃午饭,祸患已然埋下,只等吴汉一锤定音。
假象,一切都是假象。这一天从早晨战到中午,蜀军虽然连战连胜,但公孙述与延岑杀到兴起,士卒根本不得休息,更谈不上吃午饭,祸患已然埋下,只等吴汉一锤定音。
吴汉不急,不急,先休息一会儿,让精兵们饱餐战饭,食罢,这才下令护军高午、唐邯率数万生力军忽然杀上,蜀军师疲无备,顿时大乱,公孙述见势不妙,赶紧收兵回城,晚了,但见高午身先士卒,持槊飞奔而上,一路所向披靡,挡者立死,直入蜀之中军,公孙述大惊失色,刚想喊一声:“是何神也!”话未出口,大槊已到,一槊正刺在公孙述胸口,力透铠甲而没,血花四溅,有如喷泉,公孙述吃痛不住,一声大叫,抚胸堕马,左右赶紧拼死扑前,将他扶上马车救入城中。
是夜,公孙述创处流血不止,伤重毙命。一代枭雄,饮恨而亡。
公孙氏统治益州长达二十八年,于乱世保境务边,亦多有惠民之举,他死后,当地人为纪念他,在白帝城(今四川奉节,公孙述所筑)中修建了“白帝庙”,塑像供祀公孙述,香火千年不绝。
百姓只爱戴爱民之人,他们哪管你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对历史是进步还是反动?
公孙述临死前,把成都军民和一家老小都托付给了延岑。但延岑自咐无法收拾这烂摊子,第二天一早便举城向汉军投降了。
蜀郡太守张堪职掌地方,于是率先入城,他进城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捡阅库藏,收其珍宝,悉条列封存,秋毫无私。然后张榜宣告,慰抚吏民,蜀人皆大悦。
然而这样一个大好局面,却被有组织无纪律的兵痞悍将们全破坏了。三日后,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一日,吴汉引军入城,展开了一场残忍的报复性大屠杀,于是局面陡然失控。
原来,岑彭与吴汉多年搭档,二人虽意见偶尔不合,但私交相当不错。岑彭之死,对吴汉打击颇大。再加上吴汉顿兵于成都城下一年之久,其间损兵折将,多伤手足,他自己本人也在战争中多次遇险,差点丧命于此,所以对蜀人憎恨到了极点,特别是公孙述与延岑,吴汉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可惜,公孙述已经死了,但没关系,他的家小还在,延岑全家也好好的,正可以大开杀戒!
于是,吴汉下令,将公孙述与延岑全族诛灭,全家老幼,一个不留。然后纵火焚烧公孙述的宫室,付诸一炬,又纵兵抢掠,烧杀吏民,将成都这一座天府繁华之都,转眼变成了人间地狱。
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混迹了半生的武人,吴汉喜好杀戮,迷恋嗜血,这有时会让他恶心,有时却又让他有一种发泄的快感与满足。眼见鲜血在天上飞舞,听到哀嚎在城内弥漫,吴汉着魔一般的兴奋,兴奋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