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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6

在言官之外,厂卫势力从盟友变成仇敌,也加入了对吴昌时的捕杀,而吴昌时的昵友,司礼太监王裕民因事已被皇帝处死,这就使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绝境。

五月二十六,周延儒刚被罢职回籍,兵科给事中郝絅打响了第一炮,弹劾吴昌时、礼部郎中周仲琏窃权附势纳贿行私,为周延儒干子。内阁票拟,事关机密,事事先知。推选郎中,朝命未下,吴昌时对人讲:“已经通过了,三日之内正式任命就会下来”,果如其言。周延儒引疾候旨之时,吴昌时又对人讲:“已经批准回籍调理”。

郝絅作了极为精辟的总结“周延儒辜负知遇耽误封疆,为天下之罪人,而吴昌时、周仲琏又为周延儒之罪人也。”

二十九日,御史蒋拱宸加入战团,弹劾吴昌时贪险不法、赃私巨万。在周延儒幕中与董廷献表里为奸,无所不至,赃证累累,万目共见。奏章最后,蒋拱宸放出了杀手锏,揭发吴昌时“通内”,勾结中官李端、王裕民,泄露机密,重贿入手,动辄把皇上的温旨告人。这可是崇祯的大忌。

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把吴昌时和周延儒纳贿行私等事的诸般细节一一上奏,崇祯大怒,立将吴昌时除名听勘。之后数日,崇祯,每天都要把蒋拱宸所举吴昌时的通内数款摊在御案上亲自审阅,看完就塞进袍袖之内,不让太监看见。

七月二十五,崇祯在中左门召集内阁、九卿科道亲自审讯吴昌时一案,命原告蒋拱宸出庭当面对质,凡是蒋疏中提到的涉案人员,如周延儒视师之时的随征四臣—方士亮、尹民兴、刘嘉绩及蒋拱宸本人,还有周延儒的经纪人董心葵一律传到。

在正式开庭之前,崇祯单独召见了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谈探了很久。然后才摆驾出来接见群臣,

皇帝身着青袍,全无笑容,眉宇之间隐约可见肃杀之气,带着太子朱慈烺和永王朱慈炤。太子十五岁,永王更小,站在父亲身后。除了奉旨出席的大臣之外,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率一干军校在殿下伺候,更渗人的是铁链绳索、棍棒夹棍等全副刑具在阶下摆了一圈,竟然把朝堂当做了刑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有大臣暗自叹气,这算唱的哪出!

蒋拱宸看了这阵势,吓得惊魂出窍。他是周延儒视师的随征四臣之一,也算周的亲信,但与吴昌时颇有嫌隙。崇祯很注重从基层选拔人才,一次召对地方州县知县、推官,蒋拱宸也在其内。

崇祯的判分很简捷,一等画圈,二等画点。蒋拱宸得了圈,自以为必定入选给事中,当时军事倥偬,崇祯改变了例行做法,要把上等用为御史监军。

觊觎给事中的人,都来走吴昌时的门路。当时正好赶上清军入犯,吴昌时找周延儒,示意兵部尚书张国维把这次选拔的十二人全部发往各处城池,托言已经有了巡按,非再派给事中监督不可,于是这十二人全做了科官,偏偏没有蒋拱宸。蒋拱宸怨气冲天。

更让他恼火的是,吴昌时精心给他安排了一个“肥缺”,派他去蓟辽总督赵光挻嗑4耸保啥绞Ψ吨就昃〉髦乇滤乜冢怨鈷部下兵微将寡,防区薄弱。蒋拱宸怕失守获罪,催促赵光捴鞫龌鳎峁蟀堋�

吴昌时却又给赵光捫葱牛ザ匏肪拷板反哒街铩U怨鈷光明磊落,没有照办,反而把信出示蒋拱宸,二人联名上奏说“往日以不战挫,今以战小挫,未可深罪也。”

不巧,昌平的太监向皇帝报告赵光挷皇切“苁谴蟀埽珈跄张=板芬尚氖俏獠卑抵兴羰梗识澈拊谛模鹊街苎尤逡坏梗陀猛诶唇曳⑽獠保员ㄇ俺稹�

8.19

吴昌时已被剥去官服,青衣小帽佝偻着身子,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两名狱卒夹了进来扔在地上。崇祯满面阴沉,阴沉的让人害怕,命蒋拱宸照他奏疏所举逐条与吴昌时对质。

到了生死关头,摩登伽女发挥出了他全部潜能,头脑异常冷静,每一句话都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口齿伶俐,句句引经据典,将全部罪名一一否认。而且马上转入反攻,揭发蒋拱宸在蓟州西协监军之时,螺山大败故意隐匿不报,而皇上和兵部所发用于收拢难民的五千两银子却不知下落。崇祯问蒋拱宸,蒋拱宸支支吾吾,先承认失银,再解释当日是先败后胜,仍属大捷。崇祯大怒,厉声喝问:“哪有败而复胜之理?打!”

阶下的一名锦衣卫军校挥起水火棍照蒋拱宸当头一下,军校知道深浅,只用了三分力道以免把蒋御史一棍击死,饶是如此也将其头上的乌纱帽打得裂为两半,蒋拱宸瘫在地上体若筛糠抖个不停。

崇祯看都不看蒋拱宸的丑态,径自问吴昌时通内之事。吴昌时知道大难临头,但通内的罪名是皇帝的大忌,死也不能承认,辩称:“祖宗之制,交结内侍者斩,法极森严,臣不才安能犯此?”崇祯不信,一直逼问。吴昌时最后道“皇上必欲以是坐臣,臣何敢抗违圣意?自应承受,若欲屈招,则实不能。”坚决拒绝通内的指控。

崇祯冷酷的盯着吴昌时,怒发欲狂,多少大学士、尚书、总督、巡抚、总兵都不敢在他面前硬顶,而一个小小的文选郎竟然如此嘴硬。这半年来,皇帝蓄积的怒火终于在吴昌时一人身上爆发,大喝一声“加刑!”

皇帝的话,如同一个霹雳,炸得大臣们魂飞魄散。明朝开国以来,虽然经常廷杖大臣,但都是在监狱或广场之上,从未有在殿宇之中的,莫非是皇上今天气昏了头?

仅存的两位辅臣蒋德璟、魏藻德出班跪奏:“殿陛之间,无用刑之例,伏乞将昌时付法司究问。”

崇祯怒道:“此辈奸党,神通彻天,若离此三尺地,谁敢据法从公勘问者!”

二阁臣还是接受不了:“殿陛用刑,实三百年未有之事。”崇祯傲然道:“吴昌时这厮亦三百年未有之人。”这一句顶一万句,两辅臣哑口无言,叩头而退。

两名太监拿了一具夹棍过来,将吴昌时的两条小腿夹住,用力一夹,在杠杆原理作用下,小小夹棍发挥出了神奇的威力,吴昌时厉声惨叫,哀嚎之声响彻殿宇,连夹数下,两胫皆绝,昏迷不省人事。骆养性命锦衣卫军校背着吴昌时拿入镇抚司内。

在场的大臣们战战兢兢,个个喘着粗气,今天没有白来,真是开了眼了,胆小的都闭上眼睛不敢直视,心中叹息“这成何体统,国家三百年之元气今日丧尽矣”。

有大臣委婉的表示吴昌时不过是一小小文选郎,么么小吏,不值得皇上如此动怒。崇祯森然道:“昌时是么么,难道周某也是幺么?”竟然提到了已经恩准回籍的周延儒。

到了锦衣卫镇抚司,两腿骨折的吴昌时醒了过来,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对骆养性说“请受刑!”骆养性是锦衣卫世家子弟,其父骆思恭就当过锦衣卫都指挥使,自幼耳濡目染,接触的就是各种酷刑及在酷刑下哀嚎求饶的官员,像吴昌时骨头这么硬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禁暗自钦佩,不愿意再折磨他,道:“汝甫受刑,尚不省人事,且俟后审。”。

数日之后,吴昌时伤势稍轻,又加刑讯,仍然不招通内之罪。骆养性再严加拷打吴昌时的两名亲信家仆,此二人也如家主一般硬气,终无所招。骆养性只好上报皇帝,崇祯命将吴昌时转送刑部,人皆谓其命运出现了一线生机。

抬出去吴昌时,崇祯又问蒋拱辰查办蓟州功罪之事,蒋拱宸早就吓得尿了,语无伦次,满口给赵光捛牍Γ杂泄褪撬泄Γ庖坏闼缓俊2幌耄氤珈跻馔枷喾矗实鄣呐鹪俅紊冢板纺萌胄滩肯掠�

本日是崇祯执政以来最生气的一天,皇帝气的浑身发抖,生气的说:“两辅臣负朕!朕待延儒恩厚,乃纳贿行私,罔顾国法。命吴甡督师,百计延挨,为推卸地,延儒被纠,吴甡何得无纠?”叫大臣们上前来,就在龙书案上写了手诏,命锦衣卫差官旗刻日出京拿周延儒、吴甡进京接受质询。周延儒蒙蔽欺饰,吴甡推诿要挟,二人俱属辜负圣恩,肺肠大坏。

崇祯无比痛心的说:“朕知道无人肯纠,本宜一同逮治,姑念国体所关,着锦衣卫俱换来候旨。”说罢,带着太子、永王出了中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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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恨——明清纪事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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