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大臣们一齐为刘宗周求情,崇祯一概不允,起驾散朝。
7.19
崇祯今天真是气坏了,本已一再忍让,可这个刘宗周得寸进尺终于激起了胸中的怒火。良久之后,亲笔批示内阁;“刘宗周革了职,刑部拟罪具奏,金光辰降三级调外。”辅臣们商议一番觉得处罚太重,集体求见皇帝。已经是晚上,崇祯掌灯召见,周延儒居前启奏:“刘某罪自难辞,念其年已七十,按律可以从轻发落,伏望圣恩免其刑部治罪。”
大学士蒋德璟以唐太宗能容魏徵举例,以拍皇上的马屁。不想拍到了马蹄子上,崇祯怒道:“他安得比魏徵。唐太宗才朕万分不如,若论德行,朕不让他!”
周延儒言之再三,崇祯才缓缓的问:“果已七十?”
辅臣们异口同声:“果已七十。”
皇帝这才将“刑部拟罪具奏”数字勾去,刘宗周免了牢狱之灾。退班之后,周延儒责备蒋德璟乱作比喻,辅臣们不解其意。周延儒说,先前有以汉文帝比皇上的,遭到驳斥。皇上根本看不起汉唐的这些明主,其意在唐虞三代之间也。众辅臣纷纷为崇祯的志向高远赞叹不已。
刘宗周本年六十五岁,离七十岁还远得很,周延儒是胡说,崇祯也是胡听,二人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关键是有一个依据好让皇上下台,不管这个依据是真是假。经此一役,刘宗周第八次辞官回乡,这次是他和北京城的永别,也是和崇祯的永别。
几个月后,姜埰老家山东莱阳被清军攻破,其父身亡,其他家属也死了不少。大臣们觉得可怜,请宽贷一下在押的姜埰。崇祯森然道:“姜埰不是独生子,他的弟弟姜垓不还在朝做行人么?”意思是姜家还未死绝,姜埰无理由宽恕,这话把在场的大臣吓得都吐出了长长的舌头。
在大臣们的极力保救之下,姜埰、熊开元每人被廷杖一百,由镇抚司转入刑部大牢,保住了性命。崇祯十七年初,判为发配。姜埰发配宣州卫,熊开元发配杭州,二人走在途中,京师已经陷落,崇祯殉国,福王南京继位,赦免了他们,后来都做了明朝的遗民,怀着家仇国恨寂静的死去。
抗击清军的形势很不乐观,而农民军又牢牢牵制住了陕西河南湖广的明军。乙丑,三边总督孙传庭请求入援,崇祯不许,命他专防河南。皇帝不是不愿孙传庭来,而是李自成不批准。孙传庭一走,陕西空虚,必落闯贼之手,崇祯皇帝左右为难。
兖州是鲁王朱以派的封地,和福王一样他也是著名的财迷而犹有过之。老鲁王的妃子何氏,听说清军进了山东,把私房钱五千两捐了出来充饷以御敌,朱以派坚决截留了四千五百两,只把五百两捐出。他还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喜欢藏身洞穴。在王府中修了一座高大的假山,中间挖了深深的洞穴,百物具备,昼夜掌灯,经常在洞中居住。
清军进入山东,兖州是热点目标。督师范志完分兵派辽东总兵李辅明防守兖州,鲁王却写信给范志完说城中防守牢固,无烦大驾,请移师别处,并豪阔无比的拿出十二两银子犒军。李辅明只好折回。
十二月初八,清军来攻兖州,知府劝鲁王出钱充饷,鲁王拒绝,结果城破,守城军民尽数战死。鲁王钻进他喜爱的洞穴,被王府奴仆带着清兵从地洞中捉住杀害。清军在兖州对明宗室大开杀戒,鲁王之外,乐陵王朱以泛、东原王朱以源等千余人皆被斩杀。
为了防止前方将领观望不战,十二月二十,命顺天府丞郝絅、天津御史吴履中、密昌御史蒋拱宸等六名言官驰往军前,稽核督催各镇。军中一切情形,不时密切驰奏,督抚等官但有顽懦欺蔽,失误事机,杀良冒功等项,即行指参,不许徇纵。
7.20
从崇祯十四年开始,内外危急骤然严重,皇帝是一年比一年难过,为了力挽危局,崇祯更加的勤政,无论风雨寒暑,鲜有辍朝。皇上如此辛苦,大臣们只好跟着。不少大臣想起了朝老臣钱宰所写:“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传诵一时的诗句。
崇祯十六年元旦,万家酣睡之时,崇祯早早起来半夜升殿,一时间钟鼓齐鸣,划破了寂静的寒夜。钟鼓之声惊醒了大臣们的黄粱美梦,赶紧起身上朝。很久之后,才全数到齐,后来的大臣自觉心虚,低头缩颈悄悄地混入朝班,皇帝已然正襟危坐等候多时了。
崇祯即位以来,一直有加班的习惯,到了艰危之时,经常办公到半夜,有时更是通宵达旦,为了随时接受传唤,辅臣们也开始昼夜轮班,午门旁边的内阁办公室也显得不够用了。周延儒奏请将相邻的翰林学士候朝之用的三间休息室由工部改造为内阁值班室,名曰“内直房”,辅臣们轮流在此下夜,随时准备入宫召对。
本次清军入犯,战火集中在河北山东,正好截断了南北交通,给脆弱的明廷统治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瘫痪。崇祯十六年正月,例行的十三省进京恭贺新春竟无一省来到,一派萧索冷清之象。当年恰逢会试,本该在二月举行的春闱因战争暂停,直到八月才补上。而在吏部完成各项手续,外派各地任职的官员五百多人阻于兵火不能出京。
最高决策层对战事一筹莫展,崇祯整日忧愁烦躁,忙于接见各色人等,寻求破敌之策,却无一实效。首辅周延儒计无所出,招来和尚道士一百余人,在他居住的石虎胡同大设道场,集体吟诵《法华经》第七卷,以求驱剿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