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
占据洛阳十余日后,李自成拔营而去,委任原洛阳府书办邵时昌领兵数千据守,临走之时,放了一把火烧掉福王府,火势熊熊三日不绝。
河南巡抚李仙风正在黄河以北的怀庆剿匪,惊闻洛阳失陷,急率副总兵陈永福、游击高谦等赶来,其时李自成已走,邵时昌不敢迎战,开门出降,被李仙风当场斩杀,上表报称收复洛阳。
就在李仙风、陈永福等扑向洛阳之时,李自成以撤出洛阳,转攻河南会城—开封,二月十二,闯军三千精骑,三万步卒杀到开封城下。李自成骑在马上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天下竟有如此高大的城墙!”寻常城墙高不过三丈,眼前的开封城墙竟然高近五丈,更出奇的是它的厚度,虽然一眼望去无法目测,但李自成凭多年经验判断不在三丈之下,城门也有五座,护城壕又宽又深望而生畏,整座城墙周长不下四十里,如同一条俯卧的苍龙。
开封古称大梁,战国前期的霸主魏惠王为了躲避秦人兵锋,将国都从黄河边上与秦相邻的安邑(今山西夏县)迁到大梁,为此魏惠王又称梁惠王,孟子见梁惠王就在大梁城中。在大梁之南,另有春秋时郑庄公所建的启封城,取“启拓封疆”之意,颇符合郑庄公雄心勃勃之性格。西汉时避汉景帝刘启名讳,改名开封县,原意不变,仍然是“开拓封疆”之意。实在是中国汉字一意多字变化多端,才能花样百出应付了因历代帝王避讳带出来的诸多问题。
东魏时在开封设梁州,北周改为汴州,从此成了开封的别称。
隋炀帝开凿大运河,汴河是重要水道,汴州因此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成为水陆交汇的通都大邑,后梁朱温率先在此建都,又称开封府。之后后晋、后汉、 后周先后定都于开封, 称之为“东京”,已经取代了原来的东都洛阳。北宋赵匡胤也看中了开封,定都于此,直到一百六十七年后被金人攻破。
金灭北宋后,开封被定为南京,海陵王完颜亮对开封做了大规模的营建,城墙加高加厚,厚至十丈,正隆六年(1161 年),完颜亮还准备迁都汴京,大有当年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的意思,不想当年秋兴兵攻打南宋兵败身亡,迁都之事泡了汤。金宣宗被蒙古所逼,弃了中都(今北京)迁都到开封,又苟延残喘了二十年。明朝建国后,朱元璋亲自到开封考察,曾有意迁都于此,称之为“北京”,大加营造,将土城升级为砖城。
后来经过反复斟酌,朱元璋最终放弃了迁都的想法,但把第五子朱橚封为周王就藩开封,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开封成了京师之下北方第一重镇。
福王之肉上了宴席的消息传开后,开封的第十一代周王朱恭枵吓得不得了。河南一共七位藩王,福王是老大他是老二,要论历史悠久他家还远在福王之上。朱恭枵万历四十七年袭封,已经做了二十二年周王。
洛阳被破,周王预感开封必定是闯贼下一个目标。早早召见了驻守开封的河南巡按高名衡、布政使梁炳、开封知府吴士讲等人,周王平易亲和,等级观念不算很强,连开封府推官黄澍、祥符知县王燮这等芝麻绿豆的小官也点名召见,以求充分发扬民主集思广益。
经研究,众人一致认为,闯贼犯汴是必然之势,只在早晚之间,必须早作预备。正商议间,李自成已到了城下。此刻巡抚李仙风、副将陈永福还在洛阳,情势十分危急,于是紧急决定巡按高名衡暂负总责,全权指挥守城事宜,城内紧急动员,把全城八十四坊全部编社,每社出壮丁五十人守城,共计四千二百人,把守五座城门。周王府承奉曹坤、左长史李映春也率周府勇士八百人助守西城。
招兵就要派饷,派饷先找富人,众官议定由城中富户按数分摊。最大的土豪周王深刻汲取了福王一毛不拔最后人财两亡的惨痛教训,毅然慷慨解囊,把王府一锭锭银元宝堆上城头如同一座小山,并立下赏格:“有能出城斩贼一级者赏银五十两,能射杀一贼者赏银三十两,射伤一贼或砖石击伤者赏银十两。”这个赏格相当之重,已经和明廷斩杀蒙古敌军的赏格持平,击伤敌军比之斩级或者射杀容易的多,竟也有十两的赏格,大大激励了城中的亡命之徒,纷纷跑上城头击杀闯军。给李自成攻城造成了很大的障碍。
开封城虽坚,吓不住李闯王。李自成督率大军猛烈攻城,万箭齐发密如飞蝗射向城头,片刻之间城墙、垛口被射的如同猬甲密密麻麻扎满箭头。城上也射箭回击,发炮猛轰,鸟枪鸟铳铅子乱飞,砖头石块如雨如雹,打得闯军死伤一片。
正面突击难以奏效,李自成改而“穴城”,闯军手持铁锤铁凿冲到城下,猛力敲打挖凿城砖,一人之力难以奏效,人多之后就将一块块城砖硬生生的从城墙里面挖了出来,形成一个缺口,缺口越挖越大,可以让一个人钻了进去,成了绝佳的掩体,城头就无法攻击到此人。
攻城数日,凿城的闯军死了不少,但前仆后继,终于在城墙上凿出五六个大洞,每个大洞可藏二三十人,守军大为惊恐。经过研究,城中想出办法,对准大洞方位,用长而锐利的铁签从城头往下猛戳穿透洞顶,形成数个大孔,马上用准备好的滚水或烧红的铁水往下倒,将洞内之人活活烫死。闯军穴城之法暂告失败。
陈永福听得闯军围汴,急忙带兵从洛阳驰援,二月十六夜开到开封城下,从孤魂坛冲闯营而过,来到西门。高名衡叫来陈永福之子守备陈德辨认,果是其父,赶紧打开水门放了进来。陈永福来到,城中有了最高军事指挥官,防御力大增。
开封久攻不下,部队死伤惨重,李自成不由焦急起来。二月十七,他带着数名亲随进到城下观察形势。李自成身着便衣,穿戴和普通士卒一样,借以隐蔽,但还是被城上认出。陈德偷偷瞄准李自成所在位置,猛的一箭射出。李自成毫无防备,左眼中箭,鲜血喷涌,痛得大叫一声险些倒地,身边之人急忙背着回营抢救。
只见长长的一支羽箭正中李自成左眼眼眶下方,要是再往上分毫就直接射中眼珠子。一寸余长的箭簇已然完全没入,鲜血染红了箭杆,又沿着眼眶流了一脸,李自成已经痛得昏死过去。几名军医小心翼翼把箭支轻轻取了出来,再敷上最好的金疮药,包扎起来。
过了良久李自成渐渐醒来,他是横行天下的好汉,虽然剧痛钻心,却再不哼半声,数十日后,伤口愈合,但左眼从此失明,成了独眼龙。五代时的后唐李克用是独眼龙,七百年后老李家又多了一位独眼龙李闯王。
开封久攻不下,部队死伤惨重,李自成不由焦急起来。二月十七,他带着数名亲随进到城下观察形势。李自成身着便衣,穿戴和普通士卒一样,借以隐蔽,但还是被城上认出。陈德偷偷瞄准李自成所在位置,猛的一箭射出。李自成毫无防备,左眼中箭,鲜血喷涌,痛得大叫一声险些倒地,身边之人急忙背着回营抢救。
只见长长的一支羽箭正中李自成左眼眼眶下方,要是再往上分毫就直接射中眼珠子。一寸余长的箭簇已然完全没入,鲜血染红了箭杆,又沿着眼眶流了一脸,李自成已经痛得昏死过去。几名军医小心翼翼把箭支轻轻取了出来,再敷上最好的金疮药,包扎起来。
过了良久李自成渐渐醒来,他是横行天下的好汉,虽然剧痛钻心,却再不哼半声,数十日后,伤口愈合,但左眼从此失明,成了独眼龙。五代时的后唐 taizu李克用是独眼龙,七百年后老李家又多了一位独眼龙李闯王。
主帅眼睛被射瞎是大不吉利之事,探马又报左良玉和保定总督杨文岳带兵来到,李自成主动撤军而走,开封围解。
李自成走后,李仙风带着高谦也到了开封。周王恼恨他来迟,不许入城。高名衡和李仙风互相攻讦(jie),指责对方剿贼不力。崇祯正恨极了李仙风把福王失陷,立即派锦衣卫逮拿进京。
李仙风收复了洛阳,心存一线侥幸盼望能减轻失陷福王的罪责,他到底是痴心妄想。崇祯大开杀戒,逮捕李仙风的锦衣卫早就出京在路了,除了李仙风还有河南总兵王绍禹。崇祯痛心杨嗣昌之死,迁怒于三边总督郑崇俭将其一并逮拿进京。
李仙风知无幸理,找个机会在中牟自缢了断,王绍禹最是走运,先被抄家后遭磔死,一道服务都没拉下,白发苍苍的郑崇俭则在西市结结实实吃了一刀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