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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松山清军主帅豪格当即将洪承畴单独关押,送入锦州济尔哈朗营内。丘民仰、曹变蛟、王廷臣、张斗、王之祯等另外囚禁。洪承畴被带走之时,曹变蛟对其大喊:“可以死矣!”洪承畴面如死灰毫无反应。

丘曹王等被关于豪格营内,他们是明朝大官,清人每日都来劝降,三人置之不理。三月,皇太极下旨命将洪承畴、祖大乐送入盛京,丘民仰、曹变蛟、王廷臣如不降即可处死,祖大寿之弟祖大成放入锦州。

三月十一,豪格亲自来劝降,做最后的努力,以挽救三人,身后是手执利刃的清军,命丘民仰等剃发归顺。清人的耐心已然耗尽,豪格面带杀气,盯着三人,丘民仰、曹变蛟等生死悬于一线,只需口一松,膝一软,性命可保。

三人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无需多言已然会意,想起了当日在围城中之言。一齐大声说道:“宁可杀了我三人,绝不剃头。”豪格目露凶光:“尔等可要想好,如不剃发死在眼前!”曹变蛟怒吼道:“老爷是天朝大臣,因万死逆贼献城被尔捉住,你今日快杀了老爷,不然老爷也不活了!”。豪格大怒,把手一挥,清军齐上将三人杀害。

曹变蛟与其叔曹文诏并称当世良将,除了勇猛善战之外,叔侄二人的性格也颇相似,都是本分恭谨的纯军人。无论上司是谁,贤也好,愚也罢,宽厚也好,凉薄也罢,都是勤勤恳恳的出力报效,从无观望逗留之举,比左良玉之辈不知强了多少倍,深为洪承畴、孙传庭所喜,连祖大寿也很钦佩这位晚辈将领, 可惜竟如此死在清人之手。

两名监军大同道张斗、东协王之祯及文武将吏一百余人一同被杀,曹变蛟、王廷臣部下兵卒三千六十三人全被屠杀,只留下松山城中妇孺。夏成德所部及家口1863人因献城有功予以保全,他恨朱文德入骨,撺掇豪格将朱杀害,朱文德妻女被豪格所纳。只有永平道姚恭在上年松山兵溃之夜,随六镇逃回宁远,保住一命。

清军在松山城缴获了大量盔甲刀枪撒袋,红夷炮鸟枪3273位,金珠银两一万五千余,布匹绸缎衣服一万五千九百多匹件,另有虎皮豹皮貂皮狼皮、貂裘羊裘等多件。皇太极命酌量赏赐士卒。

松山失陷,锦州大震,祖大名进城后报告了清人杀戮之惨,诸将无不震骇。祖大寿彻底绝望拔刀自刎被众将拦下,众官一齐跪下求祖大寿:既然清主命大名传话“既往不咎”仍愿将军归顺,如今松山已失,洪军门、曹总兵等俱丧,半年以来朝廷不发一兵相救,锦州孤城难保行将被破,到时定然玉石俱焚。请镇爷念在众将舍命追随多年的份上,毅然献城归顺,以救满城生灵。

一切恍如昨日,祖大寿仿佛又回到了粮尽援绝时的大凌河城,上天竟然如此眷顾于他,如此美妙的场景让他享受两次,只是锦州此刻的粮食尚多,尚无需罗雀掘鼠。

十一年后,他依然没有为崇祯殉国的觉悟和勇气,此时做决定甚至比当年顺溜的多,几乎没有道德上的挣扎,只是担心皇太极是否真的不记前仇。

三月初八,祖大寿率众出城至济尔哈朗、多尔衮军前叩头请降。

祖大寿时年已近六十,与后金满清血战一生,袁崇焕死后成为辽军领袖,在辽东与皇太极周旋十余年虽处下风却始终苦撑不倒,是明朝抗金(清)的一面旗帜,如今为了保全身家性命,终于屈膝而降,没做了断头将军,却做了降将军。下跪的那一瞬,祖大寿心中充满了耻辱感,大凌河城外他也曾下跪,但当时已经想着乘机脱身,如今这一跪跪下了就再也站不起来。忽然他想到了袁崇焕,脸上一阵燥热:“袁督师地下有知,岂能原谅于我?”

济尔哈朗和多尔衮望着匍匐在地的祖大寿,升腾起胜利者的喜悦:“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祖大寿也有今日,大寿一降,辽东再无敌手。”

消息报到沈阳,皇太极传令:祖大寿部下之人全部留养,其他一律诛杀,特别是效力于明朝守锦的蒙古人一个不留!其时锦州城内士卒还有七千余人,祖大寿所部及家口四千六百余人被解送沈阳,余者全部被杀。手段残暴,令人发指。皇太极所办的唯一的一件人事,是命大凌河降官前去认领他们失散多年的家属。

四月初九,清军用红夷炮轰塌塔山城墙,蜂拥而入,明朝七千守军全部战死,城内居民引爆火药与敌军同归于尽,竟无一降者。

二十一日,清军如法炮制又用红夷炮轰塌杏山城墙二十五丈,明守军急忙开城请降,方得以不死。清人将松山、杏山、塔山三城全部拆毁后振旅而归。

至此,明朝关外八城已失其四,屹立了十五年的宁锦防线拦腰而折,原来居中的宁远成了边防前线。

崇祯十五年三月初十傍晚,沈阳城八门一齐击鼓,势如雷鸣,这是清廷召开紧急会议的信号,满蒙汉各大臣急急忙忙前往大衙门(沈阳故宫大政殿)集合。原来是松山城破,清军生擒明蓟辽总督洪承畴以下高级文武数十人,特意通报品级以上的清廷官员这一特大喜讯。

三月二十三,洪承畴等被送入沈阳,四月十六,祖大寿自锦州而入,他在锦州的金银家产由马车拉运,沿路络绎不绝,队伍之庞大,看得群众们瞠目结舌,惊叹不已,祖总镇真是富可敌国。

祖大寿宗族的大部都在锦州,只有他那位崇祯三年力劝他回师入关深明大义的老婆在宁远,长子祖泽溥则在北京。祖大寿秘密派人回宁远拿着他的亲笔信要老婆来沈阳与他团聚,祖夫人表现得比当年还要大义凛然,痛斥祖大寿负国不死枉为丈夫。让他的总兵丈夫赶紧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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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恨——明清纪事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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