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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终于退走,孙传庭倒霉的日子也开始了。两日后在榆木岭接到圣旨,崇祯对孙传庭的战绩很不满意,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敌遁出口,未闻大创,犹云舍短用长,崇朝駾喙,全无愤耻,虚事铺张,孙传庭溺职殊甚。”在皇帝口中,孙传庭成了睁眼说瞎话、满嘴跑火车的无耻之徒,和刘宇亮的口吻不谋而合。孙传庭素以不浮夸自命,皇帝如此斥责,心中很是难受。他万万没想到,这只是难受的开始。

清军终于退走,孙传庭倒霉的日子也开始了。两日后接到圣旨,崇祯对孙传庭的战绩很不满意,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敌遁出口,未闻大创,犹云舍短用长,崇朝駾喙,全无愤耻,虚事铺张,孙传庭溺职殊甚。”在皇帝口中,孙传庭成了睁眼说瞎话、满嘴跑火车的无耻之徒,和刘宇亮的口吻不谋而合。孙传庭素以不浮夸自命,皇帝如此斥责,心中很是难受。他万万没想到,这只是难受的开始。

孙传庭在建昌一带堵截,手下兵马是他入援以来最多的,达到两万之众,有曾经指挥过的曹变蛟、贺人龙及他的直属标营郑嘉栋、李国政等部,用来得心应手,还有王朴、杨国柱两部,也能感奋知耻,勇往直前,但是要重创数万清军还远远不能。对此孙传庭有清醒的认识,他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给予清军打击。前后数战,斩级不过数百,而高起潜、祖大寿二月在天津宝坻报称斩级三千余。二者一对比,崇祯有理由不满意,并为孙传庭的沾沾自喜感到愤怒,脱口而出斥其无耻。殊不知高起潜、祖大寿所报的斩级,绝大多数都是无辜难民,崇祯对高起潜的杀良冒功不予追究,而对孙传庭货真价实的斩级怒不可遏。

十七日,孙传庭行至迁西榆木岭,接到兵部咨文:奉旨降孙传庭三级戴罪,并引用了刘宇亮当初嘲讽孙传庭的警句“张网而鸟不入,刻舟而剑不存”

还没等缓过气来,二十日,孙传庭在三河翻阅邸报,一眼看到刘宇亮参劾他大负特委,圣旨批示:“孙传庭躲闪虚恢,全无调度,大负重任,该部院一并确议速奏”。朝廷启动了对孙传庭的问责追究。

孙传庭心中气苦,在他督师驱剿之时,举朝倚为长城,天天盼他早日把清军赶走,杨嗣昌隔几天就是一封书信,吹捧孙“环观宇内,不望台台谁望乎?”把孙传庭比作战国时大破秦兵的信陵君、唐朝痛击安史的李光弼,“转祸为福,因败为功,敬倚台台一手”,多么热情诚恳。到了清军北撤,朝廷对孙传庭的批评多了起来,等到清军完全出口,更是弹章如雨,纷纷指责孙传庭躲闪无能,要对其严加议处。一夜之间,孙传庭从功臣变成罪人,他这头驴拉了半年磨,一下磨坊就被送上屠场,角色转化就是如此之快。

二十二日,孙传庭行至通州,又接到严旨,命他停止前进,留驻中途恭听处分。孙传庭再也无法忍耐,奋笔疾书上疏申辩,把他上年入援以来的种种情形一一向皇帝陈述,饱含委屈的哀叹“自入援以来,万苦备尝,一着未错,比敌将去,臣罪遂多。及事甫竣,即束身待议,虽欲碎首御阶,剖心无由,薄命如臣,胡可得也!”孙传庭一肚子委屈,就有一个强烈的要求—面见皇帝:“三年远役,半载入援,咫尺天颜,妄冀一瞻晬穆,稍申犬马恋主之私。”一方面是解释他的事情,一方面是向皇帝阐述今后对付清军的策略。

对于刘宇亮的参劾,孙传庭既无奈又愤怒,他无法理解刘宇亮自己被革职,怎么还要找他垫背?半年以来他对这位同年首辅督察是百般迁就,苦心忍让。刘宇亮不懂军事还要瞎指挥,贪生怕死却要各镇拼死向前,一路之上,丑态百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各镇总兵怒气冲天。孙传庭煞费苦心调和关系,到头来却被其接连上本弹劾,大骂孙传庭恬不知耻。

孙传庭只得自认倒霉,哀叹:“督察颠倒乃尔,而毅然请缨,则臣等行间文武之大不幸,于督察何责焉”,末了禁不住愤愤不平:“臣蒙皇上委任不效,即靖二东(山东、辽东)、障陵京,卫内堵外,前后零斩,大战屡捷,俱不敢言功,第臣即不才,亦不至远逊督察焉。乃督察患失惧祸,厚诬臣等以行其掩饰,臣即任受,将如清议何哉?孙传庭还是对公众舆论抱有一线希望,觉得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奏疏上去,又被崇祯申斥:“郡邑失陷,孙传庭任后不少,岂得诿卸?”皇帝此语,冰冷犀利,如同一把利刃扎入孙传庭肺腑。他不明白,清军入犯之后连陷五十九城,自他接任督师之后,所负责的区域内无一城因失于援救失陷,圣旨如何却斥责他失陷不少,统御四海万民的皇上怎么也能睁眼说瞎话?

凛承严旨,孙传庭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头脑中一片空白,突然觉得胸中憋闷,两耳中只听得轰轰隆隆,如同雷鸣,久久不绝,良久之后才寂静下来。孙传庭爬起身来,随员过来与他说话,孙传庭突然觉得听不见声音,命其大声言语,随员走到近前,张大嘴巴禀报,孙传庭还是听不见,满脸愕然,左右一片惊异。孙传庭觉得不对,竖起耳朵再听,还是声息皆无。这时滴滴答答,窗外下起雨来,猛然间天上一个炸雷响起,声势猛恶,震得窗户纸发颤,众人皆惊,孙传庭恍若无事,充耳不闻,众人才明白—孙督师聋了!

左右急忙传来医官,医官抓住孙传庭的左手来回号脉,又看了舌苔,只见潮红如血,不住的摇头,连声叹气。孙传庭枯坐椅上,知道不妙,问医官他所得何症?医官要过纸笔,写了八个字“肝火爆发,肾水枯竭”,凝神思索一阵,开了药方,让一日服两剂。孙传庭按照医嘱老实服用,毫无效果,于是增加大剂量一日四剂,依然无用。医官改用峻厉之猛药,药性猛烈,吃药吃得孙传庭大便带血,小便色赤于赭,尿也尿不出来,要用手挤压脐下才能排出。家人童仆、官役随员无不垂泪,各级官员不时前来慰问,孙传庭躺在床上只能微微颔首表示感谢,一切言语毫无所闻。唯有城头施放大炮,才稍有反应。

本次清军入犯,由北京南下直闯保定、真定,明廷郡邑望风而溃,杨嗣昌痛感该地区防御薄弱,奏请设保定总督,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以增强防御力量。济南失陷之后,明廷任命洪承畴为蓟辽总督,孙传庭为保定总督。

洪承畴在上年十二月也奉调入援,等他的兵马到了长城董家口,已是本年三月中旬,清军早已出口五天,洪承畴提兵驻扎京郊候旨。

清兵出口之后,明廷着手战后布局,杨嗣昌请皇帝立即召见洪承畴、孙传庭商议大计。崇祯马上命提兵在京郊候旨的洪承畴星驰陛见,

清兵出口之后,明廷着手战后布局,杨嗣昌请皇帝立即召见洪承畴、孙传庭商议大计。崇祯马上命提兵在京郊候旨的洪承畴星驰陛见,并拨给其内帑十万两犒赏士卒,对于几次三番强烈请求陛见的孙传庭则晾在一边置之不理。

四月初三,崇祯在武英殿召见洪承畴,极尽优礼慰劳备至。谈起孙传庭,崇祯怒形于色,说定要将其严加议处。保定总督命杨嗣昌另推一人,杨嗣昌说孙传庭人才难得。洪承畴和孙传庭在陕西这几年合作的很好,关系很融洽,也向皇帝求情,崇祯还是没有松口。

第二天,崇祯召集辅臣再次讨论蓟辽总督、保定总督和陕西巡抚的人选。蓟辽总督洪承畴,大家一致没有异议。保定总督,崇祯说还要用一人,杨嗣昌又奏请用孙传庭。

崇祯犹豫:“孙传庭在陕西尽好。此番一味躲闪,若再用,岂不误事?”皇帝对孙传庭这回的表现很不满意。

杨嗣昌道“传庭此来胸有成见,勉担残局,未免躲闪。若做保督,从头料理,自然不同”

崇祯还是不允“练兵或者去得,但督察既然处分,岂有总督不处分者?”

杨嗣昌还是推孙“洪(洪承畴)、孙二臣亲经战阵,臣亦不及传庭之才,毕竟可惜”

经过杨嗣昌的再三保举,崇祯终于同意孙传庭任保定总督,命他即刻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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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恨——明清纪事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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