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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到了交河,刘宇亮又要在此歇息一日,孙传庭实在受不了,独自先行奔赴沧州。刘宇亮再三叮嘱孙传庭到了沧州一定要等他,不可单独行动,一日后刘宇亮才到。反正这刘宇亮不但他不疾行,而且也不许孙传庭疾行,一定要二人同行,只有和孙传庭在一起他才觉得安全,如同狗皮膏药,牢牢粘住了孙传庭。

这时在沧州发现敌情,孙传庭精神陡振,开始布置军事,本欲凭城设伏,因沧州运河桥断,部队一时难以过河而作罢,于是急赴 青县、大城进行堵截。二十四日,清军在青县被明军沿河堵截不得渡河转而北进,由无人处乘夜暗渡,次日兵逼大城。先一日孙传庭已命明军进驻大城,出城与清军前哨小股部队交锋。明军李国政等率精骑奋勇砍杀,斩杀清军哨拨,夺回陕西巡按印信、山东督粮道关防,缴获数千两银子,清军没有恋战,拔队而走。

两个月终于追上了清军,而且旗开得胜,小有斩获,刘宇亮兴奋不已,病也好了,召集众将,要求他们立刻全军出动,与敌军决战,以洗刷国耻、报效天恩。众将一听督查要他们和清军大战,个个面有惧色,不敢应承。刘宇亮情急之下,突然双膝一软,向众将跪拜起来,吓得众人不知所措,急忙上前搀扶。明朝重文轻武,很多总兵虽是正一品的左右都督,都要受四品的兵备道指挥,何况刘宇亮是当朝首辅,能向众总兵下跪,实在是大明朝二百年来未有之盛事,总兵们个个受惊若宠。

孙传庭一旁看得真切,心中暗叹:“这位刘年兄好不晓事!以我之兵力,诱伏截击尚在可办,若欲侥幸逞忿与敌合兵大战,则万有余丧矣”,但他一时不好阻拦,以免折了刘中堂的官威。等大家散去,孙传庭私下做几位总兵的工作,让他们必须稳住,千万不可按刘中堂所言与敌决战,总兵们才放下心来。

二十七日,山西二虎—总兵虎大威、副将猛如虎兵抵通州,兵部将其归孙传庭节制。孙传庭命二虎各统五百精健火速前来,等他的军令到了,兵部又把二虎拨给宣大总督陈新甲。兵部出尔反尔,孙传庭火往上撞,发去调令仍命二虎来河西务听他节制,可陈新甲拒不从命。战争期间,军队就是命根子,谁都抱住不不放,陈新甲没有舍己为人的觉悟。

清军北折后,孙传庭由西路率兵疾追,崇祯的圣旨是命总督总监遮障陵京,保卫京师和昌平祖陵,但还有下一句,命他们痛歼清军。孙传庭认为明军现在无此实力,如硬要决战,只能自取其辱,他的目标是尽快将清军驱赶出内地,并把守住沿途城池。遮障陵京是拼了命也要完成,至于与清军决战,大奸丑虏,只能从长计议。

清军从大城北走后,孙传庭判断其必然走东安(今廊坊安次区),由天津杨柳青,杨村一带北渡运河,立即要调兵前往。大城老百姓听说孙传庭要走不干了,怕清军再来,苦苦挽留,刘宇亮当场拍板再留两日,以慰民心。

到了第三天,已经是二月初一,孙传庭一大早起来督兵掌号准备出发,刘宇亮的家人匆匆跑来传达督察指示:“孙督师不能走”!孙传庭又走不了。这么一耽搁,等初三曹变蛟、杨国柱所部赶到东安离运河六十里处,清军早已渡河而去。大好战机就这样从指间溜走了。

初四,刘宇亮终于能走了,携孙传庭来到东安。

初五,圣旨到,对济南失事进行了追责:颜继祖革职、倪宠革职拿问、高起潜降六级戴罪任事、孙传庭降一级戴罪任事、刘宇亮戴罪、其他援济将领祖宽、杨振等停职审查。明廷还不知宋学朱已死,严命稽查其下落,准备严惩。

刘宇亮只是戴罪,处分很轻,心情愉悦,午后带着孙传庭及众将来到一座庙中游玩。刘中堂沉闷压抑的心情一朝而散,兴致很高,又恢复了他在朝堂之上的雄姿英发,说起与清军作战,自夸他可以亲自上阵督战。曹变蛟一听,差点吐了,举手向着神像说道“非国家之福也”声音不大,但他身边的孙传庭、杨廷麟、监军张京都听得一清二楚。

当日,孙传庭发兵在茨州、黄花店设伏。明军派出小股部队引诱,一队清军来杀,明军杀出,两军合战互有杀伤。王朴等设伏以待,清军没有穷追,收兵回营。明军的伏击未曾成功,只斩获七颗清军首级。

几日后,孙传庭写战报汇报朝廷,刘宇亮要来观看,看完后随手改了几个字,交还孙传庭让上奏,并未提出异议。第二天,突然拿着一份奏疏给孙传庭看,内容是参劾前日之战各镇恇怯畏缩,尤其是点了保定总兵刘光祚的名,痛斥其恇怯尤甚庸碌不堪,并且告诉孙传庭,奏疏已发。

看罢奏疏,孙传庭又惊又怒。在敌军猖獗之时,刘宇亮拉住他不放,当做救命稻草,寸步不离,眼下局势稍有缓和,如此大事竟然事先不跟他通气,事后才知会于他,眼中何曾有他这位督师。

孙传庭强压怒火:“前日之战,虽未大胜,但各镇并无显罪,可以无参”刘宇亮面露难色:“我意亦如此,怎奈阁中韩城(薛国观)、武陵(杨嗣昌)诸老皆有言,属令参处”孙传庭摇头“兵情不能遥度,行间情形庙堂未悉,有罪自不宜徇隐,岂可无罪遽参?贼军势大,若辈伎俩已穷,所部原无可办敌之兵,非是其恇怯不战。二十年养成之萎靡士气,岂可一日骤振?即便遽借皇上三尺,为之驱迫,安能责效目前,且恐酿成大祸。纵然参处也须在敌军遁去之后,如今惟有于万难鼓励之中,更图鼓励”

孙传庭并不认可诸将恇怯的说法,他更多的是从明朝长期武备废弛的层面来看待明军的萎靡不振,而且认为在当前的非常时期,尤其不能对各镇苛责,只能多方鼓励,慢慢提振士气,从后来的事实发展看,孙传庭是对的。

木已成舟,刘宇亮的奏疏已经发出,各镇总兵尤其是刘光祚大祸临头。

清军由东安北走武清,孙传庭抢先发兵邀截,初七,两军战于武清县东的砖厂。夜半,明军夜袭清营,炮矢齐攻,清军惊扰乱窜,明军斩获首级十七颗,夺获银两四千余,马骡驼五十匹头,小有斩获。

孙传庭仔细验过首级,驳回一颗,写了战报上奏。刘宇亮又拿来一封奏疏给孙传庭看,却和上封大相径庭,是大赞各镇战绩辉煌,并为他们求情,尤其是给刘光祚求情。而且又是已经发出才拿给孙传庭看,孙传庭哭笑不得,心道“神也是你,鬼也是你”

在孙传庭写战报之前,刘宇亮迫不及待的抢先向朝廷报捷,这时各镇的战果尚未精确统计核实,刘宇亮根据初步统计,写道“首级在二十颗上下”。历来首级数量务求精确,从来没有上下左右的报法,左右无不窃笑。

二月初八,兵部发来密咨,要孙传庭在清军进入夹河套之时大图创击。夹河套在两河之间,低洼泥泞,不利于骑兵行动,兵部因此认为是痛击清军的绝佳之地。对于这项命令,孙传庭觉得没办法执行。此时清军已经渡河,夹河套之击成了马后炮。就算没渡河,清军在夹河套泥洼之地,明军前去厮杀,也要进入夹河套,不利的地形对于两军一般无二。兵部还命令将清军阻击在运河之东,在孙传庭看来更是愚不可及,此时唯恐清军走之不速,将其阻击在运河之东正好再次赶回内地蹂躏,是嫌挨揍没有挨够。

经与刘宇亮等计议,孙传庭决定不执行兵部的命令。初九,发兵直抵河西务。招募当地百姓和官兵一起搭建浮桥,连夜过河,初十晚进抵香河,十一至三河,宣大总督陈新甲、京营提督太监阎思印、勇卫营督理太监刘元斌一齐带兵来到,前去追赶逃兵的陕西副将贺人龙也追回逃兵来到军前。十二日,清军在蓟州邦均店以南屯扎,孙传庭命王朴、曹变蛟率部夜袭,清军转向玉田、丰润。十三日,孙传庭等至蓟州,当夜四鼓,高起潜带着辽东总兵祖大寿领兵来会,明军援剿部队全部会师,全军不下七八万人,声势浩大,军威雄壮,从上年十月,卢象升、高起潜分兵之后,明军第一次实现了大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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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恨——明清纪事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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