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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见面,杨嗣昌就不觉一愣。只见卢象升身着素服还给父亲记着孝,竟无半句寒暄客套,怒容满面双目喷火厉声喝问“文弱!”要知道论年齿卢象升比他小十二岁,可以算是两代人;论科甲,杨是万历三十八年(1610)进士,卢是天启二年(1622)进士,也是小一轮;论资历,杨嗣昌是四朝元老,更比卢象升悠久深厚;论品级,杨嗣昌是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还在卢象升之上。卢象升张口直呼其字,非常的无礼,甚至带有强烈的挑衅意味。

卢象升情绪激动,语速很快“公等坚意抚款,独不思城下之盟,《春秋》耻之,且某身叨印剑,长安口舌如锋,倘唯唯从议,袁崇焕之祸立至!纵不畏祸,宁不念衰衣引绋之身,既不能移孝作忠,奋身报国,将忠孝俱失,一生名节丧尽,有何颜面立于人世乎?”

杨嗣昌本来也是急躁易怒之人,带着一腔热忱而来,却被劈头浇了一头冷水,听得卢象升斥他畏敌主和,气往上冲,一张胖脸涨得通红,胡子也竖立起来,再也按耐不住,奋然道“若如此,老先生尚方剑请先从学生颈上用起”

卢象升直呼其名,杨嗣昌却反其道而行之,用了当时官场中流行的一个略带调侃的敬称“老先生”回敬刚届不惑之年的卢象升,而自称学生。这一招以柔克刚,绵里藏针,卢象升顿觉刚才颇为失礼,不觉语塞,气势温和了下来“某奉命讨贼,既不奔丧,又不能战,尚方剑须先加我颈,再谈旁人。舍战而言抚,非某知也”杨嗣昌见卢象升一味指责他言抚,当即坚决否认,辩道“敌来则战,岂有城下抚款者,某从未言抚”

卢象升盯着杨嗣昌质问“周元忠讲款,往来非一日,事始于蓟门督监,受成于本兵,通国闻之,谁可讳也?

见卢象升扯起周元忠之事,杨嗣昌苦笑了一声,不再辩解。心道:此事错综复杂,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况且,当日卢象升也是赞同之人,不知何故今天又言语大变。杨嗣昌顾左右而言他,询问了孙堠失利部队的伤亡情况,然后步入正题,说“皇上命卢总督去通州与高总监面商,如今军情变化不定,卢督难以赴通,他准备请皇上批准,把面商地点改在安定门。”卢象升听得他可以不必去见高起潜,欣然同意。杨嗣昌别过回京,连夜上本,得到批准,君臣二人从清军入口就没睡过好觉,通宵办公是常有的事。

杨嗣昌走后,卢象升渐渐冷静下来,深悔适才失态,空发一通脾气,于大局无补有害。沉思之后,给杨嗣昌修书一封,对日间的失礼作了道歉,并把他的内心想法坦诚相见:“早蒙台顾,冒昧披陈,激烈衷怀,些子俱尽,亦恃老年台圣贤之品,不罪狂愚,故不觉剖心以告耳。倘获济朝廷封疆之事,即胸中有如许怪异事,终复不向君父一言,如其闪烁奸欺到底,誓当沥血丹墀。无言不尽,仍祈老年台力持大法,除国家之大害也”

信中,卢象升恢复了洵洵儒雅的常态,感谢杨嗣昌大度包容。但对高起潜还是咬牙切齿,将其比作国家大害,憋着气准备算账。

杨嗣昌和卢象升本无芥蒂,见其书信语气诚恳,怒气也就消了,也披肝沥胆写了回信,对卢象升的处境深表同情,表示尽全力支持他的工作:“老公祖身肩重担,局际艰难,果有危疑,自当直吐,谁得而挠之?谁得而引之?但恐此乃时贤局见,打算杀机以待。吾辈功成则已,否则继之以危祸以快宿心,非从国社封疆起见者。”杨嗣昌友好的提醒卢象升,朝中一些恶毒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磨刀霍霍,准备伺机而动。他们大获全胜则已,一旦稍有差池,这些人就会痛下毒手,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其用心不得而知,但绝不是为了国家封疆大计,并举了上年卢象升在宣府与蒙古开市在朝中备受攻击的例子为证。

人与人相处最怕误会,一旦有误会又无法化解,好人之间也会发生矛盾。卢象升、杨嗣昌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巩华城之会不欢而散,经过双方各自自省,终于化解了嫌隙。

出师未捷,卢象升心情大坏,归咎于高起潜暗中拆台。此时高起潜在通州、卢象升在昌平,明朝援军初步集结,与清军形成对峙。经崇祯批准,杨嗣昌通知二人十九日晨在安定门会商。

十九日黎明,杨嗣昌同侍郎傅永淳、孙必显到了安定门,京营三巨头朱纯臣、曹化淳、魏照乘早已相候。良久之后,卢象升、高起潜先后来到,二次安定门会议开始。

卢象升见了高起潜,面色铁青笑脸全无,高起潜知道卢是记恨月夜下蔡州之事,也一脸阴鸷,视若不见。杨嗣昌只好从中说和,二人才勉强寒暄了几句。

会议从巳时(上午7到11点)开到申时(下午5到7点),前后十个小时,杨嗣昌等都讲得唇干舌燥。会议争论的焦点是卢象升、高起潜两人职权划分问题,这是崇祯武英殿留下的后遗症。

卢象升坚称:他受命剿御,责任艰难,而且压力巨大,外界已哄传他恇怯不战。因此非及早大有斩获不足以慰圣主焦劳,谢人言恇怯。力主出一险着,集合众兵拼死与敌军一战将其驱逐而去。

高起潜面色阴沉,如同一口千年的阴沉木棺材,冷冷的说“卢尚书勇气可嘉,咱家钦佩无已。要战不难,一二日就可合兵大战,只是野战乃东奴所长,我兵不能得利,难以驱逐贼军而去,反招致其气焰猖狂无忌,因此,必须持一稳着,看准时机而后击之”,直接反对卢象升的意见。

高卢二人针锋相对,观点迥异。杨嗣昌出来圆场,说“所谓险着,风险甚巨,恐怕轻锐难恃;所谓稳着,又重迟无功,各有所难,大家都是效忠皇上,人人心口同也”

杨嗣昌又道“我兵马钱粮见在如此,若再有一倍则用险着尝试也无妨”曹化淳则忧心忡忡“假如山东、登莱再有敌军,何以恃之?”

卢象升愁容满面,“兵马钱粮实止此数,但恐时久愈难。且一日不战,流言四起,谓纵敌养寇,必蹈袁崇焕之辙,将忠孝本怀,一生名节丧尽。”他更多考虑的是个人名节。

高起潜依旧阴沉,摆出了军事家的派头,口说指画,显得成竹在胸,与卢象升的消沉形成强烈对比“虏入已久,必无后至者。即便再有,更加要持稳着。诸位不在辽东,不知逆奴厉害,其争锋野战二十年来我国何曾取胜?”说着斜瞟了卢象升一眼,继续给与会者上课:“如今只要分兵保守州县,彼不能攻破,野又无所掠,有何能为?”

卢象升不予理会,又问“如敌军以老营牵制我军,分股南下杀掠,如之奈何?”杨嗣昌沉思后说“如此,则督监二人一人引兵与敌俱南,间道抄截;以一人扼其归路迎头痛击。千万莫要二人一齐随敌南下,以致敌军深入之时,我在其后;敌军折转苗头,我兵又在其后。人人尾随,日日尾随,而无如其何”

最后谈到分兵问题,卢象升一天也不想再和高起潜合兵,但皇帝又让二人同驻一处,十分为难。杨嗣昌看了出来,觉得有了月夜下蔡州的过节,二人再难和衷共济,高起潜那副老子天下第二的德行,心高气傲的卢象升如何消受?莫如顺卢象升之请,分兵为便。即与二人商议:“督监若同驻一处,难成掎角之势,不如分驻两处,各设亲信官拨,往来呼吸相通,保持密切联系,同时注意保密”,二人同意。至于兵马,“关宁二镇原调三万九千,再加续调的祖大寿部五千,由高起潜指挥;宣大山西三镇原调二万五千,再加蓟州、保定二镇,也是四万之数,由卢象升指挥。二军数量相当,不分轩轾。而将之勇怯、兵之强弱,全在主帅之运用耳。”

会议进行了五个时辰,结束时已经是日落西山,高卢二人各自回营,临别之际,杨嗣昌谆谆叮嘱:辽东往事,人人失在不和。殷切希望二位主帅精诚团结,以同心共胆仰报圣恩,万全军事,千万不要听信小人挑拨。

杨嗣昌看得卢象升、高起潜欢喜而别,无一毫形骸意气之分,高兴的以手加额“此乃主上威灵破灭逆虏之兆也”

第二天卢象升就清军的最新动向及他的应对策略写信和杨嗣昌交流看法,杨嗣昌同意其看法,并称赞卢象升忠孝本怀,光明磊落,丈夫心事,天道神明共为鉴照。

卢象升终于可以独立自主,虽然不能指挥最精锐的关宁军与清军对阵颇有遗憾,但不再受阴沉木高起潜的掣肘,感到一身轻松。雄心满满,誓扫胡尘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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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恨——明清纪事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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