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如此期盼,杨嗣昌不能再推辞,草草安排了一下家事。崇祯十年二月初一,在杨鹤墓前辞别父亲,洒泪登程。
杨嗣昌由湖南北上,取道湖北荆州、襄阳,行至襄阳发现有农民军在附近活动,急忙改道避让,进入河南境内,由南阳、开封方向前进。
三月初,杨嗣昌行抵保定,还是觉得守制起复非同小可,预感到此行进京可能会面临惊涛骇浪,又上疏请求回乡守孝,崇祯指示:起复前谕已明,不必再行控陈,让他速速进京赴任。
三月二十五,杨嗣昌抵京,第二天陛见。他把一路上穿的孝服脱下,换成青袍角带,朝见皇帝。
从崇祯元年九月十九日,杨嗣昌第一次觐见崇祯,时隔八年君臣重逢。
第三节★★安内与攘外
杨嗣昌受命北上,路上走了近两个月。其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索明廷今日安内与攘外的问题。
到了崇祯十年,明王朝的危机愈发严重,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内部的农民军起义已经持续了十年,明廷经过主抚到主剿的国策转变,动员全国力量剿杀流贼。先后斩级二十余万人,斩级以外的数字更为庞大,击杀了不少农民军首领,崇祯九年孙传庭更是在黑水峪生擒了天下第一巨贼闯王高迎祥。但是农民起义的烈火始终没有被扑灭。
连年饥馑和赋税沉重,不断有新的饥民加入农民军,长期拖欠军饷又导致官军不断哗变转身投入农民军。因此虽然各路兵马天天报称斩杀多少流贼,但流贼越剿越多,剿而不灭,从陕西剿到山西,再到豫楚江北,农民军活动范围越来越大。曾经的剿寇健将洪承畴在陕西被闯将李自成缠住,始终无暇东出潼关和东路明军合力会剿豫楚江北境内的农民军。
崇祯九年五月,高傲的崇祯皇帝破天荒的下了一道诏书,要大赦山陕胁从群盗。
“朕仰承天道,俯御万方。念此军民,谁非赤子?止因官贪吏狡,年岁凶荒,致饥寒所迫,甘做非为。一二无知,渐至胁从遂众。数年来无辜被僇不知凡几矣。朕痛心恻念,寝食靡宁”
皇帝开宗明义说的很诚恳,指明流贼肆虐是因为天灾人祸逼得良民为盗。
接下来就说让各地官员把此诏书到处宣讲,所在抚按要大书榜示,耐心开导。如有流贼悔罪投诚,改邪归正,马上就可以称作“救回难民”,解散归农。如执迷不悟,错过此良机即后悔无极,各路官军必将其合力夹剿,斩尽杀绝。
这里话说得很漂亮,只要流贼放下武器投降,不管犯下多大的罪,一律赦免,马上就变成救回难民可以回原籍做安分守己的良民,从此过太平日子。
最关键的问题—流贼如何安插,如何使其生活有基本的保障,不再在饥饿线上挣扎,诏书一句未提,因为这需要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而再漂亮动听的语言也解决不了原始的生理问题—饥饿。
流贼中虽然没有举人进士,但对吃饭的重要性的敏感程度不比帝王将相差。可想而知,皇帝的大赦诏书应者寥寥,流贼还是流贼,每天还要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解决吃饭问题。
关内如此,关外也是危机重重。
从万历四十七年起,明朝与建州女真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二十年,兵连祸结,暴骨成丘。明廷几乎丧失了整个辽东,仅保有关宁锦长四百里,宽四五十里的一条狭长区域,用微弱的声音向天下昭示明朝在辽东的存在。
关内如此,关外也是危机重重。
从万历四十七年起,明朝与建州女真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二十年,兵连祸结,暴骨成丘。明廷几乎丧失了整个辽东,仅保有关宁锦长四百里,宽四五十里的一条狭长区域,用微弱的声音向天下昭示明朝在辽东的存在。
明金交战二十年,明朝明显处于下风,只有袁崇焕在辽东取得两次守城的胜利。
在辽东,明朝完全处于守势,而清朝却可以随意而为,战争的主动权一手把持。宁锦坚固一时难破,就绕道蓟州宣大,破长城而入。
崇祯九年,林丹汗病死,清朝吞并了整个漠南蒙古,势力大增。从此东起辽东,西至青海,五六千里之地都落入清人之手,明清正式形成南北朝对峙,而清人居高临下更占地利。
皇太极势力不断扩大,与明朝议和之热情却不减,但每次都被明廷拒绝。由此以明人看他不起拒不和好为由,频频入犯关内。
崇祯二年到崇祯九年,后金先后三次入边攻掠,间隔越来越密,破坏越来越烈,而明廷空有百万兵马却无法对入犯之敌予以迎头痛击,只能坐视其攻城掠地。
更为诡谲的是,远在辽东的满清和纵横中原的流贼本来风马牛不相及,却好像天生默契,一唱一和,渔歌互答,合力摧伐明朝这株三百年老树。
崇祯九年,清军入犯京畿,崇祯慌乱之下,把正在豫楚剿寇的五省总理卢象升调来护驾,待到清兵退走,崇祯没让卢象升回去镇压农民军,而是将其留在宣大抵御清军。
卢象升转任,农民军少了可怕的对手,马上又发展壮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