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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被杀,成了当年的最大新闻。消息传到沈阳,皇太极心情有些复杂。

当初从《三国演义》上学来的群英会蒋干盗书,本来是聊以一试,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崇祯立刻上钩,拿下袁崇焕,真是意外之喜。

袁氏既去,天下更有何人?接下来全歼满桂、轻取四城,在京郊肆意纵横,好不快哉,大获全胜后满载而归回了沈阳,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彻底粉碎了代善和莽古尔泰中途退兵的谬论。二人从此比先前又恭顺了许多,再也不敢对他的决策指指点点,虽说后来阿敏丢了四城,但也是小事一桩。

现在天下第一劲敌被他誓死捍卫的皇上磔死,世间绝妙之事,莫过于此,足以告慰先汗在天之灵。皇太极马上跑到努尔哈赤灵前上香,向他父亲汇报了这一特大喜讯。

得意之余,又不禁对袁崇焕有几分怜悯,突然觉得袁崇焕这人其实很不错,为恢复辽东、效忠朝廷操碎了心。早就听辽东过来的人讲,袁崇焕贵为督师,吃穿用度还不如那些道爷,本事却又是如此之大,不用说在辽东,就是在北京城下,以莽古尔泰及众贝勒之勇居然被他九千兵马杀败,真是天下奇才,此等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却活活死在崇祯这个痴儿手中。

后金入犯后,朝鲜直到当年年底才得知消息。崇祯三年正月,朝鲜在后金的线人向朝方汇报说皇太极领兵入明,到处大捷,宁远大军迎战而败。明朝把袁军门拿去,一名独眼大将收拾残兵,退往山海关。这条消息,真假掺杂。后半部当指辽军东溃,所谓独眼大将定指祖大寿。

几天后,仁祖李倧和大臣讨论时局。右相金瑬说起他旧日赴北京所见:明朝大同、辽广皆有重兵,关以内则兵力单薄。中原承平日久,文物极盛,而武备全疏,贼(指后金)若入关,不难长驱直入。仁祖李倧接住说,虏若深入,皇上必南幸。君臣一致对明朝局势持担忧态度。

也是正月,朝鲜春信使朴兰英到沈阳给皇太极祝贺新春。后金将领英俄尔岱(朝人称为龙骨大)带人找到朴兰英,责问他为何这么迟才来朝贺?是不是看见后金和明朝交战,想坐观成败?朴兰英解释说听说皇太极不在沈阳,恐怕来了也是见不着,仍然表示了歉意。

龙骨大把手一挥,让随从退下,神秘兮兮的凑在朴兰英耳朵上悄悄地说“袁经略和我国同心,本待共谋大事,可惜事机不密,被崇祯拿了去”。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龙骨大也是一名出色的演员。

七月,朝鲜派往袁崇焕处的问安官崔有海回到朝鲜。仁祖又问他,袁崇焕被囚,明朝方面有什么看法。崔有海说袁崇焕被囚是因为明朝根深蒂固的朋党之争所致,诬陷袁通奴,所以被囚。袁崇焕绝非行贿贪渎之类,善抚士卒,能得人死力。

朝鲜方面对袁崇焕印象颇佳,一致认为崇祯杀了袁崇焕是自毁长城。朝鲜英宗六年(雍正八年,1730年),朝鲜又谈论起明朝灭亡之事,特进官李廷济还认为,崇祯皇帝亡国的原因是用袁崇焕而不终。

第十三节皮岛余波

崇祯三年,关内明金双方激烈争夺之际,辽东海外的皮岛也出了乱子。

刘兴祚正月初在两灰口误中后金埋伏,力战身亡。消息传回皮岛,奉袁崇焕之命主持东江的副总兵陈继盛误听人言,对外宣称刘兴祚未死,而是投降后金。不久,阵前被擒的刘家老五刘兴贤在后金胁迫之下,写信给身在皮岛的刘家几位兄弟,劝他们归顺后金。消息传开,在皮岛引发混乱,岛内出现了揭发刘兴祚诈死不忠,刘家兄弟图谋不轨的匿名帖子。这些事引得刘兴祚的弟弟刘兴治惊怒交加,他怀疑陈继盛等要杀他们弟兄献功朝廷。刘兴治手下有降鞑(刘氏兄弟招降的女真兵)七百,甚是精锐。

四月十二,刘兴治在岛中诸将来祭奠刘兴祚之时,和其弟刘兴基布下伏兵,先将陈继盛及所部百余人全部杀死,又要杀沈世魁等。沈世魁见状不妙,跪地苦苦哀求,并愿将女儿献出。

沈世魁是辽东人,原是在商人之间牵线收取中介费的买头。皮岛开镇后,投奔毛文龙,因能言善辩,甚合毛文龙胃口,委以都司之职。沈世魁有一女(也可能不是亲生)极为美貌,献给毛文龙为妾,毛文龙大是宠爱,冠于诸房。由此,沈世魁在东江狐假虎威、手眼通天。毛文龙死后,陈继盛见此女美貌,又收入房中,依旧宠冠诸房。沈女艳帜高张,名扬东江,不亚于春秋时之夏姬。

沈世魁命在旦夕,又将沈女法宝祭出,果然灵验。刘兴治这一赳赳武夫,对沈女美色垂涎已久,只因官卑职小,不能得手。忽然间唾手可得,不由得食指大动,当即免去沈世魁一死,将沈女收用。

刘兴治兵变后,迅速控制了皮岛,并放船出海,到长山岛联络其大哥刘兴沛。消息传开,明廷大震。刘家兄弟来到东江才一年多,部众不过千余,是不折不扣的少数派,突然异军突起,反客为主,通过暴力手段霸占了东江,引起各方面的关注。

皮岛原属朝鲜,刘兴治作乱后,消息最先传到朝鲜。朝鲜方面召开会议研究对策,仁祖李倧认为刘兴治残杀主将,是天朝之叛贼,坚决主张派兵讨伐,决定派老将总戎使李曙和副元帅郑忠信带兵攻打皮岛。

计议已定,本该刻日进兵,可日后面的故事就像韩剧一样冗长拖沓。两位将领不断提出各种顾虑,许多原先赞成出兵的大臣也改变主意,纷纷进言,说出各种不宜出兵的理由,说皮岛之事属于明朝内政,未经明朝同意,朝鲜出兵恐怕天朝责怪等等。尽管李倧的态度不变,事情还是拖了下来,朝鲜大军终究没有驾临皮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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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恨——明清纪事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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