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之心、肝胆颇热
袁崇焕再一个性格特点就是肝胆颇热,富于同情心,这又和他的治军严厉形成明显的反差。这种性格的人有亲和力,容易交朋友,但在政治斗争中却是一个重要的弱点。袁崇焕在高台堡看见束不的部蒙古百姓拖儿带女、饥饿待毙,前来乞粮,心中不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力主借粮,成为其一大罪状。双岛之上,看见白骨如莽,又加激起他对毛文龙草菅人命的痛恨之情,毅然斩帅。北京城下,不忍辽军将士冰天雪地、露宿城外,不顾崇祯厌恶坚请入城,更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这种炽热的人性和冰冷的政治格格不入,而破除个人感情则是每位成熟的政治家必须闯过的考验,这一点袁崇焕终其一生没有做到。
孤迂耿僻、倔强执拗
每个人对自己的性格都有一个自我评价,袁崇焕对其性格有四个字的评语“孤迂耿僻”,可谓确评。孤是指惯于独处,不喜搞人际关系。这种性格的人适宜坐在书斋搞研究,“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偏生他做得又是和天下人打交道的辽东督师,冷僻的人际关系也大大影响了袁崇焕的事功。
孙承宗对袁崇焕有提携之恩,袁崇焕对孙心存感激,但没有像鹿善继、茅元仪等人一样对孙无限崇拜。在一些问题上,他和孙的观点并不一致,也并非无条件服从。比如对蒙政策,袁崇焕更倾向于王象乾,主张宁可稍微放纵、偏袒一些蒙古诸部,也要将其拉住不至于投向后金,而孙承宗则不然,他主张对蒙古要强硬,对其越轨行为要坚决打击。
天启三年,参将王楹带兵出边砍伐木材,为蒙古酋长朗素所杀,孙承宗大怒,派马世龙出兵讨伐蒙古。王象乾唯恐孙承宗破坏他的联蒙政策,暗地通知朗素随便抓了一人冒充杀王楹之人来献,又增加朗素每年的抚赏银子一千多两。孙承宗闻知更加恼怒,征求袁崇焕的意见,袁对此保持缄默,并没有如孙所愿出来表态支持。孙承宗对这种态度很不满意,责备袁崇焕左顾右盼、前推后扯,说他与袁共事之心死矣,并批评袁不足以论天下事。
柳河之败,孙承宗被迫离职。袁崇焕在孙临行之际与孙道别,对其离去深为痛惜,痛哭流涕,说孙一去,天下事不可为也,流露出了对孙承宗深厚的感情。但对于柳河之败,袁崇焕一直保留他的看法,始终认为是马世龙等人贪功冒进,累及孙承宗,与孙一直对柳河之败的模糊看法并不相同。
崇祯元年,王在晋再起兵部尚书后,发起了对孙承宗的清算,指责孙在辽四年,有三十万两御赏银子账目不清,孙一时陷入窘境。对老长官遇到的麻烦,袁崇焕没有坐视,以当事人的身份写奏疏为孙解围,力陈孙经济清白。一来孙本身非贪墨之人,二来以袁当时的身份地位,自然一言九鼎,孙承宗得以安然无恙。
接下来,王在晋又把马世龙送进了大牢。马头上顶着许多罪名,危在旦夕。孙承宗以在野之身,不愿也不便为马说话,鹿善继等人又瞄上了袁崇焕,连写书信请袁念在与马当年共事之情及看在孙承宗面上,出面为马周旋。袁崇焕推不过,给写了一份证明材料。但是仍然指出马世龙对柳河之败负有主要责任,而且指出马和阉党关系暧昧。鹿善继看到,又给袁写信,请求袁将这两处删掉,说若有这两处,马世龙就不得干净,在罪中禁受不起。
袁仍然不为所动,坚持他的看法。
此时恰逢孙承宗的另一铁粉福建人蔡鼎在京,自告奋勇亲赴山海关面见袁崇焕。袁探得消息,不与其相见。蔡鼎行走江湖,颇有手段,转而找到赵率教,威胁要揭发他当年辽阳城中甩下主帅袁应泰而逃的历史问题,而且说袁崇焕如果不改其咨文中指责马世龙通珰的说法,他就举报赵率教当年巴结辽东经略高第的事实,因为高第也是阉党,这样赵率教也存在通珰的问题。赵率教无奈,求救于袁崇焕,哀求说如不改写咨文,他将死无葬身之地。袁崇焕一来要保护赵率教,投鼠忌器,再想到如果马世龙被判重罪,势必也牵扯到孙承宗,权衡之后,写了对马世龙有利的证明材料。鹿善继接到之后,心满意足,回书感谢袁崇焕,说他重新出具的咨文是马世龙的救命符。
袁崇焕孙承宗之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关系。天启二年六月,孙承宗赴关门调研八里铺筑城之事,二人初次相见,孙即被袁的才干、个性所吸引,回来上奏熹宗称许袁崇焕英发贴实,绰有担当。八月,孙承宗取代王在晋督辽,袁孙二人开始了四年的共事生涯,孙对袁倾力扶持,袁在孙的支持下放手大干,辽东的工作大有起色,关宁防线基本筑成。但是,袁是具有独立人格的豪士,他与孙承宗有着紧密的工作关系,但在私交上只是君子之交,二人惺惺相惜,但求同存异。孙承宗有一个他本人以下,包括马世龙、鹿善继、茅元仪在内的核心圈子,袁崇焕并不在其内。袁崇焕与孙承宗关系一直很好,但他对马世龙却颇有微词。受此影响,在袁被逮之后,由袁一力提拔起来的祖大寿、何可纲等将领并不买马世龙的账,马世龙虽有崇祯武经略的诏命奉旨指挥辽军,实际上却指挥不动。
袁崇焕率军抵京之时,孙承宗刚刚出京,二人擦肩而过,由此留下了永远的历史遗憾。可以想象,如果当时孙承宗在北京,以他的威望和沉稳圆融的手段,应该会在崇祯和袁崇焕之间有比较好的通融作用,崇祯可能不会做出平台缚袁之举。
袁崇焕下狱后,紧接着就发生了辽军东溃事件,明朝大敌虎视,内变又生,形势危急到了极点。崇祯完全乱了方寸,只能紧抓住孙承宗不放,靠他坐镇山海关,安抚祖大寿。
孙承宗不负重托,近乎完美的完成了使命,守住山海关,并说得祖大寿二次入关勤王,五月间又一举收复了关内四城,孙承宗的声望到达了极点,河山再造,非孙莫属。
但是,在袁崇焕的问题上,孙承宗基本上保持沉默。他明知袁含冤入狱,但并没有积极的伸手营救。
孙承宗宦海沉浮,饱经世故,在政治上一贯谨小慎微,未思进先思退,奉行明哲保身主义。对袁崇焕的案子,他心存同情,但绝不会强行出头,把自己也拉下水。孙承宗鼓励祖大寿上本陈述袁的冤情,借以观察崇祯的反应,同时密切关注其他大臣对袁案的态度,又从崇祯给他的密旨中判断皇帝的心思。最终得出结论,崇祯对袁崇焕恨之入骨,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因此,尽管面对辽东军民整日在山海关督师衙门下跪陈情,请求孙承宗转奏朝廷赦免袁崇焕,孙只是一味的敷衍。
对于他这位老政治家来讲,政治利害已经超越了是非曲直,对专制淫威的惧怕使得孙承宗顾不得同袍之情。
再看袁崇焕与满桂的关系。
满桂原先在喜峰口任参将,孙承宗督师时,很喜欢满桂,把他提为中军副将。后来和袁崇焕一起修筑宁远。开始时,袁崇焕、赵率教、满桂三人关系很好,天启四年,宁远参将徐琏的部队发生兵变,变兵围攻袁崇焕衙门,危急之际是满桂率领手下家丁将变兵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