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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柳陂大战 一

好吧,窥探过李存勖的侧面后,让我们回到主线剧情。幽州之战并没有改变李存勖重南轻北的战略部署,消灭朱梁仍然是他最大的目标。贞明三年(公元917年)十一月,还在太原省亲的李存勖得到报告,说在今河南、山东一段的黄河河面已经完全冻结。李存勖大喜道:“连年作战,都是被这条河所阻挡,没法过去。现在冰面合拢,是上天赐我破梁的良机。”当天,李存勖离开太原,奔赴魏州。

说来也巧,当李存勖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的对手梁帝朱友贞也正好离开汴梁,踏上旅途。只不过,让大梁皇帝上路的原因,不是对黄河结冰,前线安危的担心,而是来自他最信任的宠臣,租庸使兼户部尚书赵岩的一席话。

赵岩是这么说的:“陛下自登基以来,还没有举行过祭天大典,这可是自古以来,凡帝王受命都要恭行的大礼啊。正因为少了这项大礼,所以四方不少诸侯才不把您当正统天子看,天下纷乱不息。陛下最好去一趟西京洛阳,完成大典。顺便也可以祭拜一下宣陵(后梁朱温的陵墓,位于洛阳城南),昭示孝道。”

大梁皇帝觉得,意识形态工作还是很有必要的,何况这是赵岩的提议,听起来顺耳,实行起来威风,还能借机散散心。不愧是亲姐夫,一家人就是贴心。好吧,就这么办。

谁知这时,最近已经不太说话的老臣敬翔偏偏站了出来,倚老卖老,败坏天子的兴致:“国家自从刘鄩在魏州战败以来,不但人心格外不安,财富损失更是巨大,各处府库均告枯竭!纵然让各地官吏加大对百姓的勒索力度,增加的那点儿收入,也不够应付日益庞大的军费开支。而且一旦举行祭天大典,依例得支出大量的赏赐,这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更何况,现在强大的敌人就在距京城不远的黄河边上,随时等待我们露出破绽,在这种情况下,天子的车驾岂能轻易离开汴梁?等将来北方平定了,要祭天也好,要谒陵也好,都来得及。”

忠言通常都是逆耳的,所以朱友贞听了敬翔的话很不高兴。契丹人不是已经对晋国开战了嘛,局势不是已经有所好转了吗?至于前番魏州失利,那是因为刘鄩无能,我已经让贺瓌取代他了。事实证明,这一年多来,晋军没有能够打过黄河,何必危言耸听呢?不过朱友贞性情温和,也没冲敬翔发火,只是当作没听见,祭天的事,仍按计划推进。天子乘舆、仪仗车马、文武百官、护驾亲兵,组成一支珠光宝气的华丽队伍,缓缓离开汴梁西门,向洛阳而去。

相比之下,李存勖要走的路虽然比从汴梁到洛阳远好几信,但因为身边没有这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排场,速度要快得多。十二月下旬便抵达魏州,十二月二十三日,李存勖以打猎为名,冒着寒风,带着一队步骑混合的军队来到黄河北岸的朝城。经过现场检查,他发现黄河冰面已经冻得非常结实,大队骑兵从上面通过都沾不到一滴水珠,最大的风险不过是滑倒。

那好极了,不等了!李存勖当机立断,把这次行动的性质,由虚张声势的出猎,改成勇往直前的出击!晋军踏过冰面,杀向黄河南岸的梁军重要军事据点—杨刘城。

胡柳陂大战 二

杨刘城位于今天山东东阿县东北,由于黄河改道的原因,它现在已位于今天黄河的北面去了,遗址掩埋在深深的泥沙之下,痕迹全无。但在当时,它控制着黄河下游最重要的一个渡口,对后梁国都的安全举足轻重。

因此,后梁军方在杨刘城外挖掘了深深的堑壕,堑壕外插满鹿角。同时,梁军还在沿河数十里修建了多座军营,战时既可彼此呼应,相互支援,也可为杨刘守军提供预警,它们加在一起,组成一个硬件完备的军事要塞体系。

可惜当时配套的软件,远远比不上它的硬件,就像全新酷睿二笔记本只装了个斗地主,杨刘要塞此时只有一员不知名的梁将安彦之,和区区三千梁军驻守。三千人除要防守杨刘城外,还得分出一部份人分散于几十里长的连营,每个军营的兵力之空虚可想而知。

李存勖发起急攻,梁军沿河各营接连失陷,连稍稍迟滞晋军进军速度的作用都没能起到。很快,晋军便冲到了杨刘城下。李存勖命一队士兵手持大斧,砍断鹿角,开辟出数条攻城通道。另一队士兵去附近的苇塘割取芦苇,用于填平壕沟。甚至连李存勖本人,也冒着梁军的飞矢流箭,亲自背负着一大担芦苇,冲向城壕!最高领导都不顾生命危险战斗在第一线,一般士兵还好意思不拼命吗?晋军气势如鸿,迅速攻克了杨刘城,生擒守将安彦之。

就在李存勖急攻杨刘之时,朱友贞的庞大车队还在缓缓向洛阳前行。到达洛阳后,大梁皇帝就像身处太平盛世时一样,按步就班地“阅车服,饰宫阙”,准备大典。谁知大典还没有开始,杨刘失守的紧急战报终于送到了洛阳,顿时举朝大哗。民间甚至有谣传说:晋军已经攻陷汴梁,前锋都打到汜水(今河南巩义东,洛河注入黄河处,距离洛阳约一百四十里)了!

跟随在朱友贞身边的官员,绝大多数家都安在汴梁,听到这些传言后人人惊慌,相对流泪。朱友贞也大惊失色,不过作为朱温的儿子,胆量还是有一点的,他至少没有像后世南明的朱家皇帝那样闻敌而逃,而是急命取消祭天典礼,只带着少数随驾亲兵,用最快的速度奔回汴梁。

幸好,传言并不属实,李存勖攻下杨刘后并没有向汴梁进军,他这次奇袭是临时起意而发起的,所带的军队数量估计也非常有限,所以只是分派军队,袭击了郓州(今山东平)、濮州(今山东鄄城北),大掠而去。后梁帝国虽然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但的确已有垒卵之危。从濮州到汴梁只有不到三百里路程,且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试想,李存勖此行如果准备更充分一些,决心更大一些,那朱友贞就不一定还有家可归了。

面对此现状,身为后梁帝国第一号开国元勋,老宰相敬翔痛心疾首!虽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敬翔也知道新皇帝可不像他父亲能听得进自己的谏言,但不忍心坐视帝国毁于一旦的责任感,还是再次让他站出来,对朱友贞倾诉出一番发自肺腑的逆耳忠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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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神州——五代十国纪事第5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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