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子侧身像 五

如果不知道后来发生的历史，那么这一段记载很可能让很多朋友大吃一惊，因为它大大颠覆了此前李存勖留给我们的完美印象。在泉府里向张承业索贿，索贿不成还发酒疯要杀人的李存勖，与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在路上遇见挨饿受冻的平民都会亲自下马慰问的李存勖，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我们看到以后，李存勖的人生会更加让人惊异，如同过山车一般急速地大起大落，为我们展现了历史太多的惊心动魄，太多的匪夷所思，和太多的无奈遗憾。他被柏杨先生称之为“半截英雄”，好像他的打倒后梁前与打倒后梁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个人觉得，从内核上看，李存勖一直就是那个李存勖，只不过大家可能对其前期成功的原因，存在着一些误读，把他当成了一个理想化的英主，从而影响了我们对他的更深理解。

也许很少有人意识到：以往那些成功所展现出来的，那个高大伟岸的晋王形象，只是李存勖多面人生中的一个正面而已。正面像虽然也描绘出李存勖的很多特征，但它一来正是人为化妆的重点，容易因美化而失真，二来流于平面，缺乏纵深。所以我们要看清楚李存勖，还需要设法转到他的侧面，去看看那些在其后支撑着李存勖正面形象的，都是由些什么构成的？

那么，现在正被重重耀眼光环映照得一片灿烂，以至于让人不大看得清真容的李存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们先从他现在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方面说起吧，那自然就是李存勖屡战屡胜的的军事天才。李存勖一生多悲多欢多姿多彩，自然充满了争论，但相对来说，他的军事才能应该是受非议最小的部份。不管不同的史家怎样看待李存勖这个人，一般都承认他武功显赫，是一位优秀的军事家。

在下觉得，这么说自然不能算错了，但似乎还不够精确。因为在一些方面，李存勖显露出一些不同于正常军事家的特点。

比如说吧，比李存勖晚八百多年的欧陆战神拿破仑认为：在一般情况下，一支军队的司令官应该尽量避免去冒生命危险，因为最高长官的死亡极易引发全军的指挥混乱，甚至导致整场战役的失败。但假如战场形势到了需要司令官去做出表率的时候，那他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冲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因为一般来说，绝大多数人在绝大多数时刻，都是乐于生害怕死的，所以古今中外的将军们，要做到第一条很容易，能做到第二条的将军就不那么多了。以至于凡是做到过的，往往都成为被人们传颂的英雄事迹。

但李存勖却是其中比较少见的一个另类，他很容易就能做到需要极大勇气的第二条，却常常做不好没什难度的第一条。在史书记载中，李存勖身先士卒的例子比比皆是，常常带着数量很少的轻骑，逼近敌营挑战，或侦察敌情，在很多时候这种行为超出了作战的实际需要，多次遇险差点儿回不来，他展现出的，常常是一种并不必要的过份勇敢。

看羊兄这两段高论，让我想起一则老笑话：《夫妻守则》第一条、夫人永远是对的。第二条、如果夫人错了，请参照第一条。

看得出，在羊兄的逻辑中，历史人物是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奇异存在，他们永远理性，没有人性弱点，不会有一时松懈，不会犯常人的错误，每时每刻都在运筹帷幄精心布局中。总之，一抬手都有深意，一投足皆是阴谋，要是看不出，只能是你水平太低。如果历史人物做了错事（很多还是很低级的错误）怎么办？请参照上述原则修正之。

一方面说别人将历史人物当人看是什么低级的“英雄史观”，一方面却在刻意将历史人物都捧上不可思议的神坛；一方面说别人符合人性弱点的记载都是“扯”，一方面脑补出永不犯错、永远理性等只符合神性的假设才是真。

上面那位朋友说羊兄可能没喝过酒，个人感觉没有说到点子上。按照羊兄关于历史人物的神性原则，李存勖已经不属于人类了，不是人怎么可能犯人的错误呢？

不过恕在下没有达到羊兄如此高的层次，所以也就没法理解羊兄的逻辑。

象这一段“什么叫表象？评书里李克用杀李存孝是听信谗言，史书里好像他好像也是后悔莫及，但是你看他扭头就毒死了康君立、逼死李存信，然后再看看朱温晚年疯狂杀人。还觉得真相就是李克用的个人性格问题？不谈别的，就是看看李存勖和张承业的年龄，一时糊涂就完全是糊弄人的。”

且不说羊兄的你的论据有篡改历史之嫌，如李存信根本就不是被李克用逼死的，他只不过对此后晋军多次失利负责，被冷落而已，且他死的时候，李存孝都死八年了，什么叫“扭头就”？。康君立有记载的两种死法，你也故意采用了我认为不可靠的那一种。就算都用你加工后的论据吧，康君立、李存信原本都与李存孝有私怨，对李存孝的反叛及被杀负有一定责任，李克用迁怒于他俩不正好证明他后悔杀李存孝吗？羊兄居然能用这样的论据推出相反的结论，真让我莫名其妙。

另外，李存勖和张承业的年龄怎么啦？人要一时犯糊涂难道还有年龄限制吗？尤其是不会受法律追究的最高权力者。对了，按羊兄的原则，历史人物不是人，都是神或者超人，所以永远理智，不会犯糊涂。

再说历史记载永远都是挂一漏万的，关于李存勖索贿不成一事，史书记载了那几句对话，羊兄你不会真以为当时他们说过的话就那么几句吧？羊兄你究竟是当时在现场看过直播呢？还是有人在他们开始起争执时按下计时器，等曹太夫人的人来再按停计时器，然后再把时长告诉你了？这是不是个未知数？再来看，当时的太原城有多大重要吗？今天的北京比不比当时的太原城大多了？你从中山公园跑到劳动人民文化宫又需要多长时间？居然只靠脑补就一口断定：不可能！史书只要不符合羊兄口味的都是骗人的！夫人果然永远都是对的！

好吧，按羊兄你的一贯逻辑，这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早有预谋精心策划。那么李存勖干嘛要深谋远虑地精心策划这么一起对他来说毫无实际收益，只有名誉损失的废事呢？他究竟是神经了？还是吃饱了撑的？有没有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