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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丘之战 十七

姚彦章,是一位兢兢业业的楚国老臣。当年曾作为张佶的使者,力劝马殷接受张佶让位,后又向马殷举荐李琼为帅,成功平定湖南五州,为马楚的建立,立下过关键性的功勋(事见《马王开湘》一章)。

不过,姚彦章本人并不算不上一员很出色的将领。如三年前(910年),岭南有两个小军阀,割据容州(今广西容县)的宁远节度使庞巨昭,和割据高州(今广东信宜)的高州防御使刘昌鲁,因畏惧岭南霸主刘隐,又听闻马殷为人仁义,便主动归附楚国。马殷派姚彦章前往受降,顺便留守宁远。

第二年,刘隐去世,他的弟弟刘岩继承兄长之位当上清海节度使、南海王。这位岭南新霸主有比其兄更大的扩张欲望,一上台就大举进攻姚彦章镇守的宁远镇。尽管马殷在得知南海军队进犯容州后,马上派楚军名将许德勋率静江之师驰援容州,但在援军到达之前,姚彦章已经感到招架不住,他被迫带上容州的所有居民和仓储,弃城北逃回到长沙。

就这样,南海军没费太大力气,就占领了楚国刚刚统治一年的容、高二州,姚彦章也就沦为管辖不了一寸宁远镇土地的宁远节度使。虽然在五代十国时期,这种虚领不管事的节度使多如牛毛,但像姚彦章这样,在自己手上由实领变成虚领的藩镇节帅,还是不太多的。

这次,马殷派这样一位安全第一的将军攻吴,显然是不想冒太大风险,能顺手捞一票更好,捞不着也没关系。结果,徐温命池州(今安徽贵池)团练使吕师造率水陆军马驰援鄂州,吕师造部还没与楚军打个照面,听到风声的姚彦章就率军退走了,鄂州解围。

和西线的楚军比起来,东线的吴越军就没那么好打发了。九月,吴越王钱镠派自己的三个儿子,大同节度使钱传瑛,湖州刺史钱传瓘、睦州刺史钱传璙为将(史书上通常以未来的第二代吴越王钱传瓘领衔,但以三兄弟当时的地位而言,主帅更有可能是后梁帝国的预备驸马钱传瑛),统军进攻吴国常州,在潘葑(今江苏无锡西北)扎下大营。

面对几个月前曾连战连胜,来势汹汹的吴越军,徐温不敢怠慢,他先是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故意做出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对众人说:“吴越人又轻浮,又胆小,很容易打败!”人心稍稍安定后,徐温又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自掌握吴国大权以来,他第一次亲自挂帅出征,统领大军,包括黑云都在内的吴国精兵尽出,开往无锡前线,去迎战他口中“很容易打败”的吴越人。

这次吴军行军非常迅速,在钱传瑛、钱传瓘等人没有预料到的时间内,出现在吴越军眼前。两军前锋接触后,少年时便以勇力著称的黑云都将陈祐,向徐温建议说:“吴越人见我军远道赶来,一定认为我们已筋疲力尽,不能马上投入决战。现在乘他们缺乏心理准备,请准许我率领我的黑云都出击吴越军之后,则钱传瓘可擒!”

徐温拍掌称是,于是吴军不顾疲劳,迅速出击。陈祐率精锐绕道出吴越军大营之后,徐温判断陈祐到达预定阵位之后,立即挥动吴军主力从正面压上去。吴军配合默契,前后夹击,吴越军猝不及防,大败亏输!钱家三兄弟虽然没像陈祐说的那样被吴军“可擒”,经苦斗溃围而出,但吴越军已死伤众多,大营中的所有辎重物资全成了吴军的战利品!自徐温上台以来,吴军逢吴越不胜的魔咒总算被打破了。

霍丘之战 十八

虽然逼退了楚军,打败了吴越,但吴国这一年的麻烦还未结束,它最大的邻居后梁帝国,也在吴军上半年挫劣表现的激励下,发动了一次南征。

潘葑之战后两个多月,刚正位不久的后梁皇帝朱友贞,给原淮南降将,因柏乡大败而坐了一段时间冷板凳的王景仁,一个又长又拗口的临时官职,叫作“淮南西北行营招讨应接使”。所谓招讨,那是说俺们要替天行道,吊民伐罪,朱友贞让王景仁进攻的目标,据史书上说,是先打寿州(今安徽寿县),再取庐州(今安徽合肥);所谓应接,是俺们要来者不拒,接纳弃暗投明的降人。只不过这是一句空话,当时吴国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准备弃吴投梁。

然后,五代史上一次不起眼的,但如果细细推敲一下,会发现一大堆莫名其妙与颠三倒四的军事行动就此展开。接下来的叙述,我无法保证其可靠性,只是根据那些不连贯的奇怪记载,所做的一个尽可能连贯的推测。

其实,朱友贞发起的这次军事行动,雷声虽然不算小,雨点却着实不大,他只给了王景仁一万多梁军,远少于徐温能够动员的兵力。但后梁帝国毕竟还是此时华夏大地上的头号强国,所以徐温一听说梁军动手了,来的还是在淮南军界仍有一定影响力的前老战友王景仁,不敢怠慢,立即传令吴国各镇军队,前往北线集结,抵抗梁军。同时,为稳定前方军心,徐温等不得军队集结完成,便亲自带看朱温的前结拜二哥朱瑾等一批能战之将,率少量先头部队赶赴寿州前线。

十二月初,梁、吴两军相遇于赵步,马上发生了遭遇战。据史书上说,此时吴军主力尚未到达,徐温所率的先头部队仅有四千余人,一交锋就被王景仁所部梁军压得节节败退。眼看吴军即将被梁军逼进一条谷地,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时,吴军左骁卫大将军陈绍突然灵机一动,向左右大声呼喊道:“诱敌深入,到此为止,现在该反攻了!”说着,陈绍掉转马头,带头冲入追来的梁军阵营!他所属军队以为刚才真是诈败,一时勇气恢复,也跟着他一同杀向梁军。见吴军不退反进,谨慎的王景仁唯恐有失,忙传令收兵,吴军才算得以脱险,安然撤走。

事后,徐温轻拍着陈绍的背(这在当时是表示亲密无间的经典动作)夸奖道:“今天要不是有你的机智,我差点儿就回不来了!”就这样,吴军初战小负。不知道朋友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作为防守方,本应享有地利与兵力双重优势的徐温,为什么不固守坚城寿州,也不等大军会合,就以少量军队同王景仁打没有把握的野战,以至于差点儿认栽呢?

个人认为,要解答这个疑问,我们首先得弄清楚:赵步在哪儿?

在今天的地图上,我们已经找不到赵步这个地名了,但在《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上可以查到,五代的赵步位于寿州东北,今安徽凤皇县东的淮河北岸,当时有很多赵姓人聚居于此,故得此名。赵步是淮河上的古渡口,对面就是著名的八公山。在这一段,淮河就是梁、吴两国间的天然边界,所以位于淮北的赵步属于后梁的地盘。

那么,本应防守,兵力又暂时不足的徐温为何还要先发制人,渡淮攻入后梁境内呢?结合赵步是一个渡口,以及后来发生的一些记载,个人认为,最合逻辑的解释是:徐温想赶在王景仁之前,摧毁后梁事先集结在赵步渡口的渡船,以阻止梁军过淮河。赵步之战徐温虽然打输了,但从各种迹象看,他摧毁梁军渡船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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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神州——五代十国纪事第4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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