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丘之战 十三
徐温当然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也不会慷慨无原则地浪费表情,他其实是想借助刘威、陶雅二人,制造一次大场面给天下人看看。目的:一、让大家知道,刘威、陶雅已经服从了他的领导,吴国上下正团结一心向前进。二、让那些潜在的不安分子知难而退,死了和他徐温对抗的心!
于是稍后,由徐温、刘威、陶雅三人领衔,淮南的文武官员共同晋见了当年由李茂贞派到扬州的唐朝钦差李俨(即前宰相张浚的儿子张俨)。
当然,唐朝已亡,此时李俨的身后,已经连当初那个虚有其表个空壳子都没了,淮南之所以肯一直把他当尊菩萨像给供起来,一是淮南集团一直以大唐忠臣自居,二是当年刘仁恭说的好:“我比较喜欢长安的老牌子。”于是,只剩下老牌子的李俨,对徐温的要求有求必应,以早不存在的大唐王朝的名义,正式再封已经是吴王的杨隆演为吴王,拜太师。
提升杨隆演的名位,那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借着水涨船高,徐温顺便为自己拿到镇海节度使(吴国的镇海镇包括润、常、昇三州)、使相等职务,终于让他名义官位,追上刘威这位名义兄长。不过,与刘威不同,徐温接受的只是地盘和荣誉,不放弃一丁点儿实权,他没有去润州上任,而是兼任淮南行军司马这个名义上不大的官职留在扬州,继续牢牢操纵着吴国的大权。
待这一幕大戏成功演完,徐温得到了他所想得到的东西,就很慷慨很大度地送刘威、陶雅二人回自己各自的驻地。刘威、陶雅二人虽然没有被剥夺权力,但他们已对徐温心悦诚服,不再构成对徐温体制的威胁。
这样一来,原淮南四大佬中,就只剩下一个势力相对最弱的常州刺史李简(刘威是节度使,陶雅、李遇是观察使)。虽然史书上没有留下李简到扬州朝见的任何记载,但随后徐温将李简调离他经营多年常州(常州已是镇海节度使徐温的直辖地盘),到鄂州(今湖北武昌)任武昌节度使,他没打任何折扣乖乖就去了。而且李简的一个女儿,还嫁给了徐温亲生的二儿子徐知询。显然,李简也在徐温的恩威并施下受了招安,成为其同党了。
至此,吴国的所有头面人物,都紧密团结到了徐温周围,淮南集团自杨行密死后,内部经历了七、八年明争暗斗,重新实现再统一。同时,徐温在其心腹严可求、骆知祥,以及义子徐知诰等人的协助下,吴国同期的内政建设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可以说,在徐温领导下,淮南集团更强大了,在大多数方面,都达到了新的高峰。
只可惜例外的那一项,恰恰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东西:军事实力。比如说,在此期间,杨氏吴国与钱氏吴越国这对老冤家之间,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保持着战争状态。如果仔细统计一下它们之间的胜负比,竟然是相对弱小的吴越赢得多一些。
苏州之战后,双方首先值得一提的争端,发生在开平三年(公元909年),吴越有一位花花太岁型的官二代,湖州刺史高澧叛变了。
霍丘之战 十四
好在结合另外的一些零星记载,能让我们拼凑出另一个有些模糊,但似乎更合逻辑的故事。
湖州因为紧邻吴国,一直是吴越的边防重镇,驻防军较多。高家两代长期镇守湖州,渐渐有迈向独立藩镇的倾向,高澧上台后,他欲脱离钱家控制的苗头更加明显,在湖州大力扩充自己的私兵。有记载说:“澧性粗暴,括诸县民户,三丁抽一,立都额,为三丁军。”不过在《吴越备史》《四部丛刊》、《武林掌故》等多数资料中,又将高澧这支私兵称为“二丁军”。可能高澧先是三丁抽一,后来嫌兵力不足,又改成二丁抽一吧。
在农耕经济已高度发展的太湖流域,以如此高强度的比例强抽男丁为兵,肯定是一种暴政(与之相比较,当年前秦天王苻坚在发动淝水之战前的大扩军,才是十丁抽一)。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不论古今中外,扩军肯定是要花钱的。而以“二丁军”的性质,很难想像高澧能从钱镠那里报销账目。由此,我们可以合理的推测,在当时湖州这小小的一隅之地,半数的青壮劳力被抓了壮丁之后,百姓所需缴纳的赋税不但不可能减轻,相反只能增加。由此,湖州理应民怨沸腾,对高刺史的不满与或明或暗的反抗可能遍地皆是,被强征的新兵更是怨声载道,有兵变的危险。有了这样的背景,做事简单粗暴的高澧一时发狠,跟手下说他要宰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在接受了手下的“合理化建议”后,高澧决定先发制人,把他新征上来的那些,有兵变可能的三千多“二丁军”干掉。高澧事先在城中开元寺设伏,然后通知二丁军士兵来开元寺集合,要发赏!二丁军士兵陆续到达,进去一个就杀一个,直到杀了一千多人,剩下的二丁军士兵才发现这是陷井,遂发动暴动,纵火焚烧开元寺。但他们是仓促起事,事先又已经损失了半数的兵力,因此在高澧所率亲兵的强力镇压下,全军覆没!
天涯抽疯,重发。
霍丘之战 十四
这高澧的出身,本算得上相当地根正苗红。他的父亲,本是杭州八都中盐官都(或称海昌都)的老将高彦,曾充当钱镠的卧底,诛杀自己的顶头上司盐官都将徐及,然后率部投奔钱镠,是吴越的开国元勋。他的哥哥高渭,在武勇都之乱中率先带兵赴援杭州,与叛军交战中阵亡于灵隐山,成为吴越的“革命烈士”。后来钱镠得到叛军首领徐绾后,还特命将徐绾挖心祭祀高渭。
尽管父亲是元勋,兄长是烈士,也没能把高澧熏陶成建设吴越国的合格接班人,据于高澧从小脾气就极坏,暴虐好杀,以至当地人传说他是夜叉下凡。高彦死后,高澧子承父业,当上湖州刺史,专制一州,可以用到手的权力将自己的欲望做破坏性释放,就显得更加无法无天了。
《吴越备史》上说,高澧有一次问他的手下:“我想把湖州的老百姓全部杀光,你们能不能给我制定个可行性方案啊?”他的手下回答说:“咱们的政府预算、官员工资都来自老百姓交的税,您要把羊都杀光了,咱们以后到哪儿剪毛去?所以您就算没事想杀点儿人玩,也只能挑选一部份可以杀的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