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郢王朱友珪,本年大约二十五岁(如果朱友裕真是朱温养子的话,他可能才是朱温真正的长子)。史载,朱友珪的生母仅仅是一个身份极为低贱的军妓,连姓什么都没有纪录,之后也没能成为朱温的嫔妃。当年朱温在征战过程中路过亳州,将她招来侍寝,一个月后,她告诉朱温,说自己怀孕了,朱温很高兴,但又害怕让张夫人知道他沾花惹草的事迹,便在亳州购买了一套别墅安置她。后来,军妓生下一个男孩,朱温在远方闻之大喜,特地给孩子取了个小名:“遥喜”,这位曾给朱温带来欢乐的小遥喜,便是朱友珪。
此时,这位朱三公子虽然不曾像大哥、二哥那样立下过什么实际功绩,但除了王爷头衔外,还是身兼了控鹤都指挥使、诸军都虞侯、检校司徒等数个显赫要职,控制了首都洛阳很大一部分禁军的兵权,堪称位高权重。而且,由于朱友珪身在洛阳,就在朱温身边,使他要取得皇位的话,较之在汴梁的二哥友文与四弟友贞,都有一种近水楼台的先天优势。
四子,均王朱友贞(此后他还会改名为:朱锽、朱瑱,但按照他父亲的先例,本文将只称其朱友贞原名),本年二十四岁,生母是朱温的正妻张夫人(当时尊为“贤妃”,朱友贞上台后又追尊为“元贞皇后”。朱温生前未立皇后,所立妃子也仅张夫人一人),似乎是朱温唯一的嫡子。也许受生母的遗传,朱友贞长得仪容俊美,喜欢与儒士交往,生性沉稳庄重不太爱说话。
此时,朱友贞人在东都汴梁,身任天兴军使、东京马步军都指挥使、检校司空,理论位置稍低于朱友文,但握有一定兵权,同样是值得重视的实权派人物,也有很强的竞争力。而且,如果按“立嗣以嫡不以长,立嫡以长不以贤”的传统宗法制度,那朱友贞就应该是天然的,毫无争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才对。
有点儿奇怪的是,除了以上这四位,关于朱温剩下四个儿子的记载都极其简略,就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了:五子,福王朱友璋,生年不详,生母不详,个人秉性不详,此时位居何职也不详。六子,贺王朱友雍,所有资料同上。七子,建王朱友徽,所有资料也同上。八子,康王朱友孜,所有资料还是同上!
郢王弑父 四
由于朱温后四位皇子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我看过的讲述这段历史的很多文章,往往下意识地认为:他们此时都还是年幼的未成年人,所以没他们什么事。不过这样的判断恐怕失之于草率了,因为仅仅三年后,在有记载的朱家兄弟中最年幼的康王朱友孜,就发动过一次失败的刺杀行动,想干掉兄长,然后由自己当皇帝。已经有争夺皇权的意识,并且将其付诸实施,这不会是一个小孩子能干的事吧?如果连最小的老八都已如此,那他的五、六、七哥更不可能小到哪儿去。
以上是综合《新、旧五代史》与《资治通鉴》的相关记录,对朱温诸子的简单介绍。不过,这些内容究竟是不是真的,还真有些耐人寻味。因为在细看之下,这些记载有很多疑点,在逻辑上解释不通,很像被人为篡改与编造过。
那么接下来,就让在下引领朋友们,一起来分析一下在朱温立嗣和丧命的过程中,那些存疑的内容,看看还有没有更合乎逻辑的解释,我不可能穿透历史的迷雾,只能隔着厚厚的模糊空间进行猜测与推理。下面将要写到的内容,可能会颠覆朋友们对那段历史的印象,我无法保证它们的可靠性,但它们至少是在一定程度上符合逻辑的。
先看看皇子的生母,为什么只有朱友珪与朱友贞两位皇子的生母有记录,而这两位母亲的地位偏偏差距如此巨大,并且又恰到好处地极大迎合了稍后历史进程的政治需要:生母低贱的皇庶子终为祸首,生母高贵的皇嫡子终正大位!这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正常来说,女性出现妊娠反应的时间,是在怀孕六周至两个月后,仅过一个月是极难发现怀孕迹像的,记载中朱友珪的生母与朱温交欢后,仅过一个月就说自己已经怀上朱温的骨肉,这不是挺可疑吗?再考虑到她的身份是营妓,其本职工作就是与各式各样的男人们睡觉,这怎么看都像史书在暗示:朱友珪究竟是不是朱温的种还不一定呢!但朱温对此的反应又如何呢?那时又没有DNA鉴定技术,她凭什么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呢?狡猾过人的朱温为什么连一点儿疑心都没有?大家认为这合情理吗?
我们知道,对于皇子、亲王这一类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他们的生父已经固定,生母的身份高低,往往将极大影响他们一生的成败荣辱,利益太过于攸关,所以有些时候,他们在史书上的母亲是谁,并不一定由他们究竟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决定。
几十年后,就发生了一个著名的实例。那时,正是大宋第二代皇帝太宗赵光义在位,他用“金匮预盟”证明自己当皇帝是由老妈杜太后决定的,哥哥赵匡胤同意的(关于“金匮预盟”的真伪我们以后再讨论),大大缓解了世人对其登位合法性的怀疑。可凡事有利亦有弊,按“金匮预盟”的说法,他将来也得把皇位传给弟弟赵廷美,而不能留给自己儿子,那如何是好?于是,赵光义就想方设法打击赵廷美,给这个弟弟罗织罪名,一再论罪贬官,流放房州,直至他抑郁而死。待赵廷美死后,所有当事人都不复存在,赵光义特意向大臣们透露一个“机密”:其实赵廷美根本就不是我妈杜太后生的,他的生母是我家低贱的奶妈耿氏!所以他不是我的亲兄弟,根本就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