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贤之叛 三
给朱温添堵,无疑是最让李存勖喜闻乐见的事,所以尽此时他暂时将河东集团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内政方面,但还是安排张承业虚张声势地兴兵西进,制造出晋军将与蜀岐联军夹击关中的态势。
军情急迫,朱温立即命刘知俊为西路行营都招讨使,统一指挥后梁在关中的军队,对抗这三个大敌。接到任命,刘知俊马上奔赴关中走马上任,紧急会见了正处敌军矛头攻击之下的佑国节度使(总部位于大安府长安新城)王重师。
王重师,颍州长社县人,虽然在本文中出场不多,多数朋友可能已经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露面,但他其实是此时梁军最资深的老将之一,早在朱温到汴州上任时就已经在宣武军中服役,精于用剑和使槊。当时如果有照相机的话,王重师可能也是最不喜欢拍照的将军之一,当然,这事出有因。
当年,朱温进攻义兄天平节度使朱瑄的濮州城,在激烈的战斗中,城墙被砸开一处缺口,天平守军急忙缺口内堆积柴草,点燃一道火墙阻止朱温的军队攻入。火势凶猛,见者惊惧,一时战斗又相持不下。那时王重师本已负伤,正卧于营中治疗,一闻此事马上从卧榻上跃起,裹着湿毡带头冲到火墙边,以毡压火,带头冲进城中,击溃了守军的反抗,为朱温攻克濮州立下头功!
那时的朱温还是个关爱部下的好领导,当战友抬着浑身都是烧伤、刀伤、枪伤,似乎马上就要死去的王重师回来时,朱温当着众人的面且惜且叹道:“虽然得到濮州,但却要失去重师,我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啊!”
要是王重师就在那时恰到好处地死掉,那他对后梁帝国而言就是一个标准的战斗英雄、国家烈士,教科书上的学习榜样了。可王重师偏偏命大,该死不死,又活了下来,后来还与牛存节一起攻陷徐州,逼死感化节度使时溥。随着资历与功劳的积累,王重师也升到了节度使的高位,并最终在不经意间,将自己送上不归路……
再说刘知俊与王重师共同分析了一下战局,认为这回虽然是蜀、岐、晋三军联手反梁,声势浩大,但王建、李茂贞、李存勖三人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彼此行动也有些脱节,只要集中力量打败其中一支,另外两支的声势也会受损,就不难对付了。
按照先易后难的原则,被刘知俊与王重师选中的第一号打击目标,是蜀、岐、晋三军中,位置最突出,又相对最好欺负的岐军。六月十七日,刘知俊、王重师率精兵北击,出敌不意,大破岐军于幕谷(今陕西乾县北)。这一战具体经过不详,但据称在混乱中,岐王李茂贞只身逃离战场,大量的兵器盔甲被缴获,但被梁军斩、俘的岐军人数不过千余,看来这是一次奇袭形式的击溃战,岐军的有生力量损失并不算特别大。
尽管如此,得知岐军幕谷战败的消息后,各怀鬼胎的蜀、晋两军还是谁也不愿去为别人火中取栗,迅速各自收兵。后梁帝国的这次关中危机得以解除。
希贤之叛 四
不过,正由于反梁联军实力尚存,只过了三个月,李存勖与李茂贞又协调一致,对后梁发动新一轮的联合进攻。这一次由晋军担任主攻,大将周德威、李嗣昭率军三万出阴地关(今山西灵石西南),直取晋州(今山西临汾)。同时,岐王李茂贞派其属下的保塞节度使胡敬璋率军西进,准备取道上平关(又称上平津,今山西离石西北的一次黄河渡口)入河东,与周德威等会师。
此时后梁的晋州守将,也是个值得一提的人物,他原名叫徐琮,是梁军中一位非常英勇尽职的百战老将,虽然没有建下特别出众的大功,却也留下了遍布全身的伤疤,就像某些非洲原始部落的纹身。朱温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给他赐了一个很优美新名字:徐怀玉,听起来很像如今台湾某位嗓音与容貌都很靓丽的偶像女歌手。在本文前不久提到的牛存节保卫泽州的战斗中,负责挖拦截地道阻止晋军从地下入城的负责将领,就是这位徐老将军。
且说徐怀玉得知晋军来袭,一面紧急修书,向朱温告急,一面拿出自己的家财犒赏城中将士,激励士气。然后,徐怀玉出敌不意,乘晋军未至,带着他数量并不多的守军主动北上,在京剧上很有名的那个“苏三离了”的洪洞县,袭击晋军。周德威、李嗣昭这晋军两大名将一时疏忽,竟让徐怀玉当头一捧,杀了个下马威。梁军乘胜收兵,回城固实,晋州城显然已经不是晋军可以轻取的了。周德威、李嗣昭只好重新整顿士气,围攻城池,等待岐国的援军。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靠等待等来的,常常都不是好消息,比如说这一回:
周德威他们等来的第一个消息,发生在九月九日重阳节,得到徐怀玉告急的后梁皇帝朱温决定亲自统军从首都汴梁出发,驰援晋州。也就是说,梁军的援军就要来了。
他们等来的第二个消息,发生在九月二十日,胡敬璋所率的岐军,遭到梁军西北主帅刘知俊的拦腰痛击,大败亏输,丢盔卸甲还挂着彩逃回其驻地延州(今陕西延安)。也就是说,晋军的援军是没戏了。
周德威、李嗣昭等一合计,这样的仗显然不能再打了,只好乘朱温的大军还未到,收兵退回隰州(今山西隰县)。
虽然西北前线的危机再次得到平安渡过,但朱温发现,后梁的首都,他的老根据汴梁距离西北前线稍微远了一点儿,每次从危机发生,到他得到报告,再做出应对措施,总是慢了半拍。于是朱温下令,在开平三年(公元909年)正月,将帝国的都城由汴梁西迁至洛阳,以便更好地就近指挥与晋、蜀、岐三个反梁强藩之间的战争。
再说岐国的保塞节度使胡敬璋败回延州后,身上是懊恼与伤病齐发,举目是秋雨共长烟一色,倍感凄凉,只过了三个月,就一命呜呼。由于路程的远近不同,岐国的静难节度使李继徽(即杨崇本)在干爹之前先得到这个消息,他不待向李茂贞报告,就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命自己的心腹部将刘万子急奔延州,就任保塞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