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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贤之叛 一

正在朱温为夹寨的失利而长吁短叹之际,有一位重要的使节来到汴梁请求晋见大梁皇帝,朱温一听此事,精神稍为振作,立即安排接见。

这次会见是在融洽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的,宾主双方就如何加强双边的传统友好关系,等共同关心的议题,亲切交换了意见,达成了不少口头上的共识。乘热打铁,这位使节又表示:我方愿意与大梁帝国协调行动,组建同盟,共同打击邪恶的“沙陀匪帮”,只要大梁天子答应我方的一个小小要求就行……

究竟是那支势力这么积极地主动向朱温示好,要与李存勖过不去,朋友们能猜到吗?其实,只要等使节脱去帽子,露出头顶全秃,只在周围留一圈发丝的难看的“地中海”式发型,就知道这是一位契丹官员。没错,他的老板,就是李存勖的名义“叔叔”,一个月前,还当着李存勖使者的面大拍胸脯,表示“我一定帮你”的那个阿保机!他就是这样“帮助”他的“侄儿”李存勖的!

原来,就在去年,比朱温篡唐还早几个月的时候,契丹人内部也发生了一次改朝代,遥辇家族的最后一代可汗遥辇钦德病逝,估计他已经认命,不再为遥辇氏子孙争取那个有名无实的汗位,故留下遗命,推荐事实上早就是老大的阿保机为下任可汗的第一候选人。阿保机一生虽然嗜权如命,但也不能别人递就伸手接,那吃相多难看啊?所以做秀工作还是不能少的。他连连推辞,几个心腹拼命劝进,三轮双簧演过,阿保机终于勉为其难地当选契丹大汗,从名义和实际两方面都成为契丹民族的头号首领。

内心比较向往汉文化的阿保机,并不满意“可汗”这么土哩巴叽的称号,所以一登位,就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很拉风很牛叉的职称:“天皇帝”,同时给自己妻子述律平加尊号为“地皇后”,从此在级别上就与大唐天子(以及稍后的朱温)齐平了。可问题是阿保机此时对契丹内部的统一还远未完成,他自己的几个同样野心勃勃的弟弟,以及契丹除迭刺部外其余老七部的贵族,对他的“皇权”都很不感冒。特别是他们见阿保机肆无忌惮地破坏契丹人三年一选可汗的“民主”传统,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都非常不满,在积极酝酿着发动政变。

见此,阿保机暂时向后来的越南君主那样,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虽然称皇帝,但打开门就把“天皇帝”称号藏起来,以便向中原最大的强权称臣,用讨好朱温的方式,请求朱温封自己为王,好借后梁这张虎皮来作大旗。

朱温听罢,非常热情地写下亲笔诏书,派司农卿浑特为特使,回访契丹。在诏书中,朱温慷慨的表示,同意封阿保机为王,只是满足一点儿小小条件就行:等契丹人出兵,共同消灭了李存勖之后,立即行策封大礼,决不食言!

朱温与阿保机这两老狐狸都指望着别人去当鹤蚌,自己去当渔夫,结果可想而知。既然大家都这么有“诚意”,合作就只能停留在口头上,此后就没了下文。它最大的用处,也许只是帮助朱温调济了一下沮丧的心情。

希贤之叛 二

朱温会见契丹使臣三天后,五月二十二日,康怀贞等共四十三员夹寨的败将都已经回到汴梁,他们全部忐忑不安地跪倒汴梁皇宫右银台门门前,请求皇帝治罪。为了在大败之后稳定人心,朱温异乎寻常地宽宏大量,他宣布自己去年出兵时没看黄历,没算好时辰,所以战败的原因全在天时,诸将的过错全部赦免,不再追究。

同时,朱温还对牛存节临危不乱,保住泽州的功绩进行奖励,升为左龙虎统军,代理六军(后梁的天子禁军,包括左右龙虎军、左右天武军、左右羽林军、左右天威军、左右神武军、左右英武军)马步都指挥使。表面看起来这官升的不小,但真实情况又如何呢?

自从朱珍事件以后,朱温就非常注意强干弱枝,绝不让部下中重新产生一个威望、功绩过份突出的人物。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朱温都会从军中提拨一批资历相对较浅的新人,加以重用,同时顶替那些功绩或资历过高的旧将,而不管他们才能是否出众,在用人之际退休是否可惜。

牛存节早在二十年前,就曾担任过丁会的副将,在河阳大败晋将李存孝、康君立,资格实在老的不象话了。因此尽管他几乎是夹寨之战中,梁军方面的唯一亮点,但也只能给予物质和精神奖励,绝不能再真正委以重任!于是,升官后的牛存节虽然还活了很久,比朱温还活得久,虽然后梁仍然三面临敌,大战不断,但牛存节的名字再也没在战场上出现。

就像同样还健在的葛从周一样,牛存节是不能再用了,从各种迹像来看,此时在朱温准备加以重用的大将候选名单中,大致有四个人。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虽一度担任夹寨第三任主帅,但对战败没有责任的大将刘知俊。

刘知俊在本文中并不是新人,不过他此前一直没有进入过聚光灯的中心,所以我们还是有必要再稍稍叙述一下他的生平来历。

刘知俊,字希贤,徐州沛县人,汉高祖刘邦的同乡,他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就不知道了。刘知俊的样子可能有点儿神似周德威,同样长得面色黝黑,高大魁梧,有英雄之气,他披甲上马,挥剑入敌,号称勇冠诸将(古史中在形容同时代的将军时,往往出现多位“勇冠诸将”的人物,听起来似乎有点儿矛盾,但想想我们现在有多少位体操选手得过冠军,也就不奇怪了)。总体来看,刘知俊有勇也有谋,算得上当时的一流将才,自从时溥手下倒戈,投奔朱温以来,已经建下过不少功绩,但除了需要打折扣的夹寨之役,还未担任过独挡一面的大军主帅,也就是说,资历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这些因素加起来,使他满足了朱温的用人原则。

所以,和养老的牛存节不同,马上就有新的战斗等待着刘知俊。

此时,后梁面对各个敌人中,论实力最雄厚,其实还不是河东的李存勖,而是西面的蜀帝王建与岐王李茂贞的联盟。蜀岐联盟原先对李存勖的协助请求并不怎么热心,但见李存勖取得大胜之后,也来了精神,于是在五月底,组成了一支五万多人的蜀岐联军,大举进攻雍州大安府。这个地名大家可能听起来会有点儿陌生,其实它就是被朱温拆得只剩下一点儿骨架的大唐旧都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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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神州——五代十国纪事第3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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