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开端 十六
抓住父亲之后,刘守光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刘仁恭的心腹旧将,左右子侄等等,只要和刘守光有一丁点儿矛盾,或是刘守光看着不顺眼,统统都招来拿下,挨个处决!
一时间,恐怖气氛弥漫卢龙,刘仁恭的外孙王思同、巡检使李承约、还有刘守光的弟弟刘守礼等,纷纷出逃,最后前往河东,投奔李克用。卢龙上下都换成了刘守光的人,一呼百诺,好不痛快!
不过,刘守光也有一枚大号眼中钉,是不那么容易拿下或者赶跑的。他就是刘守光的大哥,在沧州任义昌节度使的刘守文。
如果说,刘守光是刘仁恭的肖子兼不孝子,那刘守文是就是刘仁恭的不肖子兼孝子。当刘守文得知父亲已经被弟弟抓起来之后,在沧州召集文武,大哭着对他们说:“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出自《诗经�6�1蓼莪》,意思是:我可怜的父母,多么辛苦的生我养我),自古以来,岂有儿子把父亲当作仇人的?(多了去了,也不知刘守文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谁想我家家门不幸,偏偏生出这样的枭獍(传说中的两种邪恶动物,枭会食母,獍会食父),说起来简直让我生不如死!请诸位与我一同立誓,讨伐叛徒,救出大帅!”
刘守光得知大哥要来打他,为争取主动,决定先找条粗腿抱上去。他派遣使者到汴梁,向刚刚和他打过一仗的后梁帝国称臣,为了表示谦虚,还稍稍自降了级别,自称卢龙留后。朱温对这种送上门的藩属也是来者不拒,下旨正式任命刘守光担任后梁帝国的卢龙节度使兼使相,将卢龙镇纳入后梁的名义领土。
这样一来,刘守文的义昌镇好象就陷入刘守光与后梁的包围网中,处境似乎非常危险。当然了,朱温并没有帮刘守光收拾他哥的打算,正如前文所述,朱温对刘守文还是比较欣赏的,不然就不会在沧州撤退进给他留粮食了。刚刚被朱温加封为邺王的魏博节度使罗绍威认为:刘守文独守一义昌一隅,四面受敌,孤立无援,肯定急于摆脱困境。于是他决定出面劝刘守文归附后梁,进一步讨好自己的亲家朱温。
刘守文收到罗绍威的书信后,也深恐自己遭到弟弟和后梁的夹击,便也派遣使者,向朱温称臣,为示诚意,还特别送自己的一个儿子刘延祐到汴梁充当人质。朱温得到刘守文的臣服,鼓掌大笑说:“罗绍威的一封信,胜过十万雄兵!”
如此,刘家两兄弟就都成为了朱温的名义属下,他们继续掐架,朱温则坐壁上观,不予干涉。朱温为什么不采用拉一个打一个的办法,像不久前淮南吞灭江西钟氏那样,将卢龙、义昌两镇由后梁的名义领土变成实控领土呢?
我觉得,这一是后梁建国伊始,朱温非常忙,一时分身乏力。第二,在刘氏兄弟内讧前,朱温已经策划并开始实施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后梁主力已经出动,但目标不是卢龙。
鼓角灯前 一
我们先来看看,朱温有些什么需要忙的事。我们这些后人知道,后梁帝国是一个短命帝国,但刚刚登位的朱温,心中可没有这样悲观的宿命论,他还是用心去分析了李唐帝国灭亡的原因,并在自己新王朝的国家体制,进行了一些有针对性的变革,为期待中的长治久安,竭尽所能。
首先,朱温认为,李唐的国事,有一半是坏在那些没种的宦官身上。由于出身原因,这些人大多数不具备军国之才,但在制度上,他们却出必然出任枢密使,掌管国家机要,能够沟通或阻隔皇帝与大臣间的联系,但凡皇帝有什么新想法要交给大臣去办,或是大臣有什么新建议要上达天听,在正常程序上都必然经他们的手,他们可以预先排查,把对自身利益有害的条款预先拿下。不但如此,他们同时又担任神策军中尉,控制着皇帝身边的近卫军,如果宦官内部没有矛盾,一致对外的话,皇帝或大臣对此即使有所不满,因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般也不敢反抗。可如此一来,国家怎么可能治理得好呢?
朱温深知此弊,要防止宦官势力死灰复燃,就得从制度上剥夺宦官的这两项权力。
当初他在当皇帝之前,已经对宦官进行了大屠杀,随后任命蒋玄晖为枢密使。不久,蒋玄晖也被干掉了,枢密使这个职务被取消。但一个机构能通行这么久,必然存在一定合理性,简单地取消它会带来很多不便。
所以现在后梁王朝建立,朱温便设置了一个新的中央机构:崇政院,长官为崇政院使或知崇政院事。它的具体工作是“备顾问,参谋议,于禁中承上旨,宣于宰相行之”,其职权接近明初的内阁,或清代的军机处,比唐代的枢密院权力更大。同时规定:崇政院要职不得由宦官担任,首任崇政院使是朱温最信任的首席谋臣敬翔。
与唐末长于深宫的诸帝不同,朱温是靠军功从一介士卒打成大军阀,又由军阀升为皇帝,每一步足迹都与军队息息相关,在军队中享有很高的威望,所以在控制军队方面也就有天然的优势。
后梁建立后,朱温将原宣武节度使的亲兵,如左右长直、左右内卫等,升级改编为八支天子禁军,分别称作左右龙虎军、左右羽林军、左右神武军、左右龙骧军,由自己亲自掌控,不假手于人。后来,朱温还不断增设新的禁军军号,增加军力,保证后梁中央禁军,较之其控制下的藩镇地方军享有绝对优势。这是李唐王朝自安史之乱后从未出现过的有利条件,客观上有利于中央集权,也开启了结束乱局面的第一步。虽然这个趋势,后来又被打断。
与行政权和兵权同样重要的,是财政权。朱温有一个叫朱友文的义子,他本名叫康勤,其人多才艺,尤其善于理财。早在朱温担任四镇节度使的时候,就用他当四镇度支盐铁制置使,征敛调度四镇的钱粮财物,为朱温的征战提供源源不绝的军需补给。
从朱温的征战过程中,很少遭遇后勤困境来看,朱友文的工作应刻算是很称职的。朱温对他非常满意,遂给了他一项破格的优待,将其加入亲子排行,算作自己的第二子。这是朱友恭、朱友让、朱友谦等其他义子都不曾享有的待遇。
朱温称帝后,封朱友文为博王,将他原先的理财机构升级具有后梁帝国特色的财政部:建昌院,升朱友文为建昌院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