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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威铸锉 七

援军不给力,沧州的处境就越来越危急了。梁军构筑的层层营垒,将城池围困得密不透风,就算是一只老鼠也很难穿越过去,城外的粮食,自然是一粒也运不进城了。

没过太长时间,沧州城内的存粮就被吃光了,观音土和死人肉成了最主要的食物来源。由于死人肉太抢手,很多体弱还未死的人,也被旁人杀掉,充作食物!

看着满城饥饿,朱温觉得沧州已经必克,便派人到城下,向刘守文喊话说:“你老爹的援兵不可能来了,你干嘛还不早早投降呢?”

刘守文登上城头,高声答道:“卢龙大帅是我的父亲,我怎么能背叛他!大王您不正要以大义取天下吗?岂能接受一个背叛父亲的儿子?”

朱温听罢,颇有些吃惊,没想到像刘仁恭这样的无赖父亲,竟也能一个讲究忠孝的儿子。朱温不免对刘守文生出几分好感,有了招降的念头,随后命军队将攻势稍稍放缓,让城中人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不过,仅凭朱温暂时的手下留情,沧州还是不可能长期坚守的。刘仁恭只好把救命的希望再次投向了河东,厚着金刚不坏的老脸,向太原派出一拨接一拨的求救使节:看在我们曾多次合作的份上,李大哥你就拉兄弟一把吧!

据一般史书上说,李克用因为痛恨刘仁恭的反复无常,所以嘴很硬,一直不答应。恰在此时,李克用的第三子,也是他还活着的最大的亲子李存勖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李存勖道:“看一下如今的大势,朱温己经能号令天下的十分之七八,在黄河以北,连魏博、成德、义武这样的老牌强藩都成了他的附庸。还能和朱温掰掰腕子的,就只剩下我们和刘仁恭了。现在朱温大举进攻幽(幽州,代指卢龙)、沧(沧州,代指义昌),我们如果不尽力援救,一旦刘仁恭被消灭,我们就将面临着唇亡齿寒的危险局面了!”

“我听说胸怀大志的人,不记小仇小怨,正因为刘仁恭曾经伤害过我们,我们现在去救他,就更能建立起以德报怨的名声。用一次军事行动,既得美名,又得实利,还可以成为我们河东转危为安,否极泰来的契机。这样一举多得的机会,怎么可以不好好抓住呢?”

李存勖这一番话,可谓高屋建瓴,洞察时局,李克用听罢大喜,将众将召集到一起议事,做出了河东将不计前嫌救援刘仁恭的决定。

不过,关于这条记载,在下总隐隐觉得存在某些可疑之处,可能在这表像下还藏有别的什么东西。

首先,刘仁恭对李克用的恩将仇报,可是有历史传统的:第一次,刘仁恭突然攻击河东在卢龙的驻军,而后在木瓜涧大败李克用,还上疏中央,联络朱温,似图发动天下藩镇讨伐河东;第二次,刘仁恭再次背弃与李克用的盟约,在口头上表示愿当朱温的小弟,然后煽动李克用手下的一个偏将造反。

很显然,如果对比一下两次背信弃义的恶劣程度,那么第一次无疑要比第二次严重的多。

绍威铸锉 八

而且,如果大家记性好的话,应该想得起来,在刘仁恭将李克用得罪得更重更狠的第一次之后,刘仁恭也是惨遭朱温大修,李克用在没人劝说(至少是史书上没记载)的条件下,同样不记前嫌地出兵救了他。可见,对于唇亡齿寒这个大道理,李克用只要没喝醉酒,应该是用不着别人提醒的。

那他第二次为什么要等儿子劝说才想得起来呢?在下猜想,也许有两种可能性。一、这是后来史家出于美化李存勖而虚构的;二、更大的一种可能性,这是李克用有意安排的。

当年纵横天下的李克用,如今已经有好几年没亲自上阵打过一仗,这主要原因还不是他实力的衰退,而是他身体不行,已经变成一条独眼病龙了。这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是考虑安排接班人的时候了。

初看,这似乎也不是个很难决断的问题。李克用的正妻刘夫人没有生育,谈不上立嫡,那就只能立长,现在李克用还活着的亲子之中,最年长的就是李存勖,表现也还算得上聪明,应该是不二人选。然而,这样的标准在太平之世没什么问题,在如今这有枪就是草头王的乱世却难说得很了。

与十四岁就出阵拼杀,并在沙陀人中勇冠三军的父亲相比,已经二十一岁的李存勖存在一个最大的弱点:他还没有立下过任何军功,甚至都没上过战场!是李存勖自己胆小,不敢上战场吗?恰恰相反,后来的历史告诉我们,李存勖不但胆大,也喜欢打仗,而且在用兵方面其实是一位比父亲更杰出的天才!哪怎么还会出现这样不合理的情况呢?

这大概是因为,之前李克用曾让李存勖的两个哥哥李落落和李廷鸾带兵打仗,好积累军功声望,谁料运气都背得要命,一出阵就双双把命给送掉了。害得李克用心疼得要死,以后一看见井绳就想起毒蛇,再也舍不得让自己的亲儿子上战场了。

可这么一来,儿子们的安全系数虽然提高了,却失去了磨练才华与积累人脉的最好机会。一旦有朝一日,李克用去世,在军队没有威信的李存勖,要靠什么去驾驭身经百战的叔叔和义兄们呢?

临渴掘井已经有些不赶趟了,我想李克用就只好抓住这次刘仁恭求救的机会,来一次一举两得的剑走偏峰,有意扮演一次老糊涂,而让李存勖在河东众将面前展示一下他明智的战略眼光,纠正自己的错误。不管能起到多大效果,这至少是为李存勖积累声望的一次重要努力。

所以,不管刘仁恭这家伙有多么讨人厌,李克用这次肯定是会救他的。不过如果直接出兵沧州的话,那就会被朱温牵着鼻子走,高明的兵家都有一项用兵的基本原则,那就是要制人而不制于人。所以李克用决定采用围魏救赵的手段,派大将周德威、李嗣昭,会同刘仁恭派来的将军李溥,集中河东所能派出的最大限度的兵马,组成一支联军,挥师向南,杀往晋南重镇潞州(今山西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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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神州——五代十国纪事第3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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