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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威铸锉 三

天祐二年(公元905年)底,就在朱温安排着屠宰蒋玄晖、张廷范、柳璨等替罪羊,欲盖弥彰地表明自己无篡位之心的同时,他又从黄河以南的各藩镇调集了约十万人的庞大野战军,由大将李思安担任前锋,朱温自己担当后援,浩浩荡荡地假道魏博,开往深州(今河北深县,属成德节度使王镕的辖区)。

这次军事行动的公开理由,是要惩罚公然收留叛将李公佺的刘仁恭。但朱温也在同时,以大军过境和辎重运输的合理需要,非常巧妙地,也是“和平友好”地将自己的武装力量安排到魏博的多个要点,可随时应变突发情况,只差着最关键的总部魏州(今河北大名)还没有进入。

正巧,就在这个时候,罗绍戚长子罗廷规的妻子,也就是朱温的长女,后来追封的安阳公主突然在魏州逝世。朱温得知此消息,决定不能让女儿“白死”,立即抓住这一机会,好好利用一下自己的“悲痛”。朱温调来护卫自己的最精锐的长直兵一千人,让他们脱下军服,改扮成挑担子的民伕,挑着各种暗中裹着武器的丧事用品,由客将马嗣勋带队,准备给女儿办一次规模宏大的丧事。

由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合情合理,魏州的牙兵们只忙于在白喜事的流水席上好好打打牙祭,完全没有想到,朱温女儿的丧事规模,会比他们能想像到的还要大得多!

天祐三年(公元906年)正月十六日白天,罗绍威乘牙兵们沉浸在吃喝中,警惕心最低的时候,让自己的心腹“例行检查”了魏州牙兵们的军械库,悄悄动手破坏了里的武器,将弓弦割断,弄坏铠甲上的搭扣。

当天深夜,乘着绝大部份牙兵已经酒足饭饱进入梦乡,马嗣勋的那一千名“挑伕”取出暗藏的武器,立即武装起来,由罗绍威的心腹死党数百带路,突然袭击牙兵居住的家属区。于是,三十一年前高骈袭突将营的那一幕惨剧,又以更大的规模重现于魏州!

毫无防备的最早一批牙兵和他们的家属,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永远失去了睁开眼的机会。但他们被杀时的惨叫和杀戮声音惊醒了剩下的牙兵,醒来的牙兵们不及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本能的急奔军械库取出武器准备抵抗。但他们马上发现,所有的铠甲都已经无法穿着,所有的弓都射不出一支箭,失去协调指挥的他们,将只能用赤手空拳来对抗一支计划周密,战斗力最强的精锐梁军!虽然魏博牙兵还是进行了绝望的抵抗,甚至还把马嗣勋打成重伤,让他在几天后伤重不治,但也改变不了他们被屠杀的命运了。

这的确是一次空前规模的大丧!魏博的牙兵共八千家,按常规一家五口人计,共约四万人,包括牙兵的妻女甚至婴儿,全部被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为安阳公主作了陪葬!虽然那不是她的意思。

绍威铸锉 四

当似乎被过多的鲜血染得通红的朝阳升起之时,朱温率领大军开进魏州,为罗绍威站台,震慑城中所有可能对大屠杀不满的潜在危险分子。

这样的危险分子,很快就随着魏州大屠杀消息的传扬,出现在了魏博各地。不难想像,只要是个魏博的军人,听到这样的事,能是什么心情:哪有像你罗绍威这样当老大的?竟然勾结外人来杀咱们自己人!

震惊、恐慌、与愤怒汇集在魏博军人们的心中,如一支支已被拉满弦的箭,目标全指向了罗绍威!如果诅咒可以杀人的话,罗绍威已是“万死不辞”了!

罗绍威也知道事态严重,不断发表文告,巡视部属,宣布除总部牙兵以外的其余各军绝不追究,并加发薪饷取悦各军,但收到的效果还是微乎其微。各军都恨透了他们的罗老板,并且人人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拨被清洗的对象?

魏州有朱温亲自坐镇震慑,那里的魏博军士们虽然敢怒,但不敢言,不敢动,可其他地方就没那么安静了。

三月,有一位魏博牙将史仁遇发动兵变,集结部众,攻占了高唐(今山东高唐县),宣布自己为魏博留后,代替已经丧失统治合法性的罗绍威。

史仁遇兵变的消息一经传出,魏博各军纷纷响应,很短时间内,便处处都冒出了造反的火种,蔓延到贝(今河北清河)、博(今山东聊城)、澶(今河北内黄东南)、相(今河南安阳)、卫(今河南汲县)等五州,几乎是全境皆反!

不过,朱温既然敢对牙兵下狠手,就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期,他调到魏博及其周边的十多万大军,可不是来吃斋念佛的。庞大的梁军立即行动起来,迅速将各支造反的魏博军队分割包围,逐一消灭。在梁军坚决快速的打击下,魏博叛军人数虽不少,却无法形成一个整体,只能各自为战,被动迎敌。史仁遇这个“魏博留后”能够真正号令的地方,就只有小小的高唐县城。

史仁遇当然也没有被造反初期的“大好局面”中昏头脑,谁都知道,要造罗绍威的反,就不可幻想着朱温会不予干预。为了对抗强大的朱温,史仁遇在攻占高唐的第一时间内,就急忙向李克用和刘仁恭派出了使节,请求他们出兵救援。

李克用和刘仁恭都做出了反应,但事出仓促,且河东与卢龙目前的状况都不太好,故而两镇对魏博叛军的支援,都是象征大于实际。

李克用派出的,又是河东劳模李嗣昭,率三千骑兵翻过太行山,进攻邢州(今河北邢台)。此时邢州的守军非常少,才数百人,但守将牛存节是梁军名将,用这么少的人,竟然也把城池防守的滴水不漏。再加上骑兵本就不善于攻城,使得李嗣昭连攻七天,邢州城仍屹立如初。

七天后,由朱温派遣,梁右长直都将张筠所率的援军已临近邢州。李嗣昭不敢恋战,收兵西撤,在邢州西北的马岭被张筠击败。李克用对魏博的干预行动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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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神州——五代十国纪事第3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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