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恭“端正”了自己的人生观,行事风格就渐渐变得奇芭起来。首先,他发现幽州城中,那个被俗务缠身的节度使官邸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决定搬个家。就像后来爱新觉罗家的皇帝们不喜欢在紫禁城好好呆着,偏要在城外修个圆明园一样,认为生活应该高于工作刘仁恭也跑到幽州城西约二百里的地方选中了一块宝地,当时叫大安山,今天叫作百花山自然保护区。瞧瞧,光从这名字都透着一股山清水秀的景区味,正是修度假中心,建豪华别墅的不二之选。
于是,刘仁恭用很军事的观点发话了:“这座山四面险峻,可以以少制多,正适合修要塞。”然后,卢龙镇开始大兴土木,一座打着军事要塞名义的大型豪华别墅在大安山上拨地而起。真正舒适的豪宅当然不能光有好房子,以刘仁恭的级别,里边配备的美女在数量和质量上,绝对得超过远华红楼吧?所以卢龙不少有漂亮女孩的人家又得做贡献了。为了让这好日子能够天长日久,刘仁恭还找到一个叫王若讷的道士,向他学习修道成仙的法术。
不管华丽的住所,活色生香的知觉体验,还是对长生不老的执着追求,都是得花钱的,为此,刘仁恭下令,通过各种渠道搜刮来的铜钱,以后都不入府库,统统要运到他的大安山别墅来。钱多的地方自然会招贼惦记,所以刘仁恭这位大盗为防盗,特意秘密在山上挖掘了一个大洞,用于埋藏金钱,他甚至还在山洞工程完工后,将所有参与劳作的工匠民伕全部杀光,免得他们泄露藏宝地点!
可刘仁恭把钱都收走了,卢龙地区商品买卖怎么行呢?他又用极具想像力的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刘仁恭下令,用粘土制成土钱,强行在境内发行,代替铜钱。这种一碰就碎的“钱”自然是没人用的,只害得幽州一带的商人被迫退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状态。除此之外,刘仁恭还很眼红杨行密、马殷那些人靠茶叶来发财,于是他又下令,禁止江南的茶商入境,自己在大安山上寻找一些外形类似茶叶的树叶,来冒充茶叶出售。真不知这玩意儿是怎么卖出去的。
总之,刘仁恭通过厚颜无耻的垄断经营,和胆大包天的制假贩假,在让治下的老百姓遭殃受罪的同时,成功地让自己生活在了无边的幸福之中……
东城之盟 八
只可惜天妒淫才,即使是这样的幸福,也做不到毫无瑕疵,谁让他刘仁恭已经到了糟老头子的年纪,对身旁众多的美貌娇娃,已难免生出有心无力之感呢?所以刘仁恭一不留神,他的小儿子刘守光,就和他的一个漂亮小妾罗氏通力合作,给老爹做了顶崭新的绿帽子。
稍后,奸情泄漏,刘仁恭大怒,狠狠揍了刘守光一顿,把这个不孝子轰出家,发配到平州(今河北卢龙)去戍边。大概正因为这个原因,刘守光驻守的平州,成为了卢龙军防线上的一根软肋,据说守兵只有区区五百人,一看就属于被刘仁恭扔出来打狗的肉包子。
面对迎面而来的肉包子,这世上哪找得到不一口叼住的饿狗啊?于是,契丹人来了,可能觉得这只柿子太软,连带队的都不是阿保机本人,而是他的一位铁杆心腹,述律阿钵。
“阿钵”,是契丹语中对有地位男子的尊称,非真名。这位述律阿钵,本名述律敌鲁,是阿保机正妻述律平的弟弟。
述律家族据说其祖先本源自回鹘,后来成为契丹人中的名门,世代与世里家族通婚,拥有非常强大的家族背景,影响举足轻重。尤其是阿保机的这位老婆,更是应了《沙家浜》中刁德一的一句名言:这个女人不寻常!
她拥有一支独立于阿保机的卫队,曾不止一次的亲自上前线指挥作战,行事果决,性格强悍,声称自己只拜天地,除此之外没人值得她拜!论狡诈和权力欲,述律平都不在阿保机之下,论阴险狠毒,她则更在阿保机之上,对己狠,对人更狠!就像前文说的,这位女汉子甚至可以决定,阿保机在其身后叫什么名字,以及辽国皇族姓什么。在下以对历史和对丈夫的影响力为标准,私下将她列为“五代三夫人”之一,关于她的故事,我们以后还会多次提到,现在暂不细表。
据《辽史》说,作为性格一点儿也不宽厚的述律平的弟弟,述律敌鲁虽然“膂力绝人,习军旅事”,却是个“性宽厚”的人。我猜想这宽厚是不是暗指他有时候对人诚恳过了头,容易轻信别人的承诺,不像他姐姐与姐夫那样猜忌多疑,口是心非。
比如说这一次,他还没到平州,就接到了平州守将刘守光的欢迎信。在信中,刘守光痛诉了父亲强加给自己的不公正待遇,表答了对契丹威武之师的钦佩之心,和对述律阿钵你以及你姐夫的景仰之意。这样吧,我决心要弃暗投明,已经在平州城外设下酒宴,到时请一定赏脸,具体合作大事,咱们边喝边谈!
述律敌鲁一看信,大喜,这可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孙武他老人家最喜欢的兵家最高境界。他毫不猜疑,带上几名亲兵,就按时准点,满怀诚意地赴宴去了。结果一去,他就被视信用为废纸的刘守光设下的伏兵给抓了起来。
这样,契丹大军出师,还未一战,主帅先被擒了,吓坏了述律敌鲁的手下:要是述律敌鲁就这么被杀了,那回去可没法交差啊,就算过得了阿保机那关,阿保机夫人也会把他们活剥了!众人吓得跑到平州城外跪下放声大哭,向刘守光哀求:绑匪老爷您就开个价吧,要多少我们都给,只要放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