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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陈之乱 四

天复四年(公元904年)十二月,钱镠的暗杀计划在正式行动前暴露,安排好的刺客叶让被陈璋逮捕处斩,随后陈璋正式反叛,并立即遣使至扬州,向杨行密表达归附之意。由于陈璋曾是武勇都的高级军官,他的骨干部下也多为武勇都旧人,所以尽管武勇都已经解散,但他的这次次叛乱,还是被一些著作称为“第二次武勇都之乱”。

其实在陈璋之前,睦州的陈询就已经向杨行密提出过求救的请求,但当时田頵尚在,杨行密正需要钱镠的合作,不愿意节外生枝,更何况他也看不上陈询的战斗力,觉得这样的毛毛虫它就掀不起什么大浪,所以没有应允。

不仅如此,杨行密甚至让自己的女儿随丈夫钱传璙一道回杭州,以示友好的诚意。不过现在不同了,己方隐患已除,陈璋也是比较能战斗的,为了争夺江山,钱镠舍得送出两个儿子当人质,自己又怎么会舍不得一个女儿呢?

于是,杨行密任命三十六英雄老兄弟中,以宽厚爱民著称的陶雅为西南招讨使,阎睦为副,出兵救援正被围攻的睦州,顺便打通与衢州陈璋的联系。

钱镠闻讯,急命堂弟钱镒为主将,顾全武、王球为副,出兵拦截。不知是因为只是副将做不了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顾全武没能再重现被李神福击败之前的神勇,一战打下来,两浙之兵大败,钱镒、王球都被陶雅俘虏,只有顾全武引败兵撤回,钱镠所处的战略态势全面恶化。

眼看杨行密集团咄咄逼人的攻势,为了给杜洪、钱镠等自己的小兄弟打气,朱温仓促率军南下,虚张声势地进攻寿州(今安徽寿县),试图收围魏救赵之效。但杨行密相信寿州的防御实力,更看穿了朱温的大部队尚被王建、李茂贞联军牵制于关中的事实,故决定不调整部署,决不放松对杜洪与钱镠的军事压力。

果然,因准备不足,朱温未能迅速拿下寿州,围城不到一个月,梁军粮草就接济不上了,只得收兵北归。

梁军失利,那接下来发生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杜洪终于被干掉,钱镠的处境也越发困难。得胜的陶雅、陈询联军乘胜进军,又与陈璋合兵一处,进攻婺州(今浙江金华),钱镠只得派他的另一个弟弟钱镖、指挥使方永珍等率军救援婺州。

不过,由于婺州刺史沈夏为人残暴好杀,且曾在钱镠讨董昌时首鼠两端,钱镠也不信任他,使得婺州守军与钱镖援军之间,相互像防贼一样防着“友军”,这样的配合哪里还可能打胜仗呢?至九月,陶雅、陈璋击退钱镖,攻陷婺州,生擒沈夏,钱镠在杭州以西的地盘,几乎丢了个干净!

人道是祸不单行,对钱镠而言,老的麻烦正方兴未艾,新的麻烦又接踵而至。就在婺州会战期间,原本就处于半独立状态的处州(今浙江丽水)刺史卢约,见钱老大已经自顾不暇,发现这是一个追求进步的难得机会,一直被压抑着的野心终于破土发芽,便派弟弟卢佶出兵,攻占了温州,割据浙南,脱离了钱镠的控制。

自此,钱镠共丧失了对睦、衢、婺、处、温五个州的控制,损失了接近一半的地盘(还保留杭、苏、湖、越、台、明六州),陷入自武勇都之乱后最大的危机。

二陈之乱 五

面对危局,钱鏐一面咬着牙小心应付,一面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最大的靠山,看看朱温能不能再次出兵淮南,拴一拴杨行密的手脚。然而从天祐二年(公元905年)的春天一直等到初秋,大半年过去,他都没能等到梁军南下的任何消息。

这倒不是攻寿州那次小小的失利,让朱温已经失去了对南方的野心,而是死了爱妻之后,暴虐基因逐渐失控的朱温觉得:洛阳小朝廷对他还不够百依百顺,里面还有异己需要清除,有潜在的危险分子需要砍脑袋!

朱温的屠刀首先的挥舞目标,是李唐的宗室亲王。二月九日,朱温命蒋玄晖在洛阳宫中的九曲池设宴,邀请除哀帝李柞外,李晔的另外九位皇子赴宴,待酒宴过半,蒋玄晖按计划突然翻脸,将九位皇子全部勒死。皇子们的尸体据说被投入了九曲池,但一直未被找到。就这样,同样经蒋玄晖的手,李晔可以和他的大多数儿子在地下团聚了。

史书中没有纪录下,在如此恐怖的气氛中,十三岁的小皇帝对自己的亲兄弟被杀个精光,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像一组没有感情的电脑程序,机械地执行着朱温输入的任何一条指令,不管那些指令有多么不合情理,多么骇人听闻。

比如一个月后,就下达了这样一条圣旨,一口气罢免了朝中三十多位大臣,其中还包括四位当朝宰相中的三个:裴枢、崔远、独孤损。

裴枢原是朱温的老朋友,也正因为有这层交情才他一度荣升首相,但他毕竟出身于已经荣耀了数百年的大士族河东裴氏,骨子里根植着深深的门第观念,这种观念使他一时不慎,没有及时满足朱温不起眼的一个小小要求,终于酿成了一起大祸。

那是在不久前,朱温狗腿子之一的张廷范,由于在强拆长安,和逼杀氏叔琮、朱友恭这两件事上立下“大功”,朱温准备给他加授个新职,让他多捞点儿奖金,故推荐其担任太常卿。

太常卿,或称太常寺卿,是一个级别挺高(唐代为正三品,与宰相同级)的古老官名,在两汉时,曾位列所谓三公九卿中的九卿之首,负责祭祀宗庙之类庄严神圣的无用功,顺便兼管一下文化教育。但自隋代中国的中央官制,由三公九卿制完全过渡到三省六部制之后,因为有了礼部,它的实际意义就不大了,平常的工作基本就是喝茶聊天看报纸扫地雷。

不过,太常卿虽然不重要,可这位职位有光荣历史啊,一般都要由出身显贵,学问高深的世家子弟来充任,这也是已经趋于衰亡的士族用来装B的最后一批文化阵地。怎么可以让一个伶人出身,摘掉文盲帽子还没几年的小人来沾污呢?

于是,裴枢用夸奖的口吻反对说:“张廷范可是国家的大功臣啊!有多少要地肥差可供他选择,怎么能埋没到太常寺这样的清水衙门里来呢?”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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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神州——五代十国纪事第3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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