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地方都想像成理想国?
另外,在下与徐兄不同,并不担心人工智能统治人类。在下的设想是人类保留立法权,但司法与行政权改由不会贪腐的机械。这难道不是对症下药?当然它不可能马上实现,但正在一些细微的地方一点一点演变着,例如用机器打卡来代替人工记考勤。
兼并河中 一
天复元年(公元901年)二月六日傍晚,也就是在李克用的女婿,前义武节度使王郜弃职逃亡三个多月后,李克用的另一个女婿,护国节度使王珂,正面临着与王郜相似的命运。
也许应该说,王珂其实比王郜更要倒霉多了,王郜在山穷水尽之时,还有个挺重感情的岳父可以投奔,王珂可连投奔岳父的大道已经走不通了。此时,这位时运不济的护国镇少帅,正站在蒲津渡口前,望着刚刚被上游浮冰撞毁的浮桥目瞪口呆,白日已然依山尽,黄河仍旧入海流,王珂的惆怅也随之更上了一层楼。
同义武王郜一样,王珂的霉运,也来自他岳父的死敌朱温。虽然朱温曾认自己的养父王重荣为舅父,所以那个人同时也是王珂名义上的表哥。
二十天前,东平王朱温在汴梁召集刚刚过完元宵佳节的汴军众将,布置了收拾名义表弟,打掉李克用最后一个卫星藩镇的作战计划,并向他们阐明这个计划的正义性:“王珂不过是一个没用的蠢材,仅仅仗着有个太原的支持,就自高自大,在我面前嚣张摆谱!我今天就要砍断这条长蛇的腰杆,麻烦诸位用条绳子把他给我绑来!”
可是,天地良心啊!王珂自上任以来,一直是个与邻为善,和平共处的模范,他谁都不敢得罪,就连堂兄弟王珙与他的争夺,也次次都是实力比他弱王珙来打他,他从没有主动去找过王珙的麻烦,所谓在朱温面前嚣张摆谱,更是子虚乌有。但随着自身实力的猛增,朱温在编造揍人的理由方面,质量把关真是越来越不用心了。
只要兵够强马够壮,哪怕批判的武器再牵强附会,武器的批判仍是够威够力!
正月十七日,梁军先锋三万人,在名将张存敬率领下从汜水(今河南郑州汜水镇)北渡黄河,故意避开大道,沿王屋山脉南麓人烟稀少的崎岖以急行军的速度悄然西进,朱温则亲自统领的大军,为其后继。
正月二十五日,张存敬部越出含山口,突然杀到位于护国镇腰部的绛州(今山西新绛),当地守军因身处后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首轮打击的目标,毫无作战准备,乱作一团。两天后,绛州刺史陶建钊向张存敬投降,又过了两天,朱温主力开进护国镇,晋州刺史张汉瑜也开城迎降。这样一来,梁军轻取绛、晋两州,把王珂的地盘拦腰切为了两断(护国镇总部河中府在晋、绛之南,晋、绛之北还有磁、隰两个州),先行挡住了李克用援救王珂的必经要道。
朱温大兵突然压境,吓坏了热爱和平的好青年王珂,不用交手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求己不管用,那就只好求人了。一封接一封的特快急件从河中府发生,送往各方,向所有还可能制约到朱温的势力高声呼救。
王珂求救的重点当然还是岳父李克用,乔装改扮的护国信使穿过山间小道,将夫人李氏亲笔写下的家书送到晋阳,里面的措词好像即将要被绑匪撕票的人质:“女儿在旦夕之间就可能沦为俘虏,父亲大人怎么还忍心不救!”
兼并河中 二
其实李克用岂会对女儿女婿见死不救,无奈梁晋之间实力差距已经被拉开了,李克用不敢冒险直接出兵救河中,与梁军硬碰硬,而是派李嗣昭反攻泽州(今山西晋城),试图威胁张存敬部梁军的侧翼。但张存敬的身后有强大的朱温本部,根本不为所动。
眼见围魏救不了赵,李克用虽然心疼女儿,却也是爱莫能助了,只得回信说:“朱温那个老贼已经在晋、绛之间布下了重兵,就等着围点打援。目前的形势是敌众我寡,我师出则必败,只能落个与我儿同死!如果河中确实守不住的话,你不妨与王郎全家一道投奔朝廷吧。”
王珂一看这回信,心凉了一大半:救苦救难的岳父这回是指望不上了。但对了,大唐还有个朝廷,藩镇擅自兴兵,它能不管吗?
李晔当然还是希望自己能管一管的,河中只要还留在热爱和平王珂手中,那至少长安的东面还不算太危险,假如王珂被灭掉,那就意味着,从中原西入关中两大咽喉要地之一的蒲津渡口(另一个是潼关),将落入天下第一强藩朱温之手,那今后只要哪天梁军一时兴起,向西边走几步,小朝廷就将沦为朱温手中的一只小虫,生死存亡都得看朱温的心情了!你敢担保朱温能像李克用一样,对捻死手中的小虫不感兴趣吗?
于是,虽然明知不大可能有什么用处,李晔还是下了一道诏书:希望朱温与王珂不要打了,争端可以用谈判解决。诏书发到河中,朱温不予理睬,朝廷拯救河中的努力就如此简简单单地失败了,未激起一丝涟漪。
万般无奈,王珂只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写信向关中最强大的军阀李茂贞求救。为了打动这位与自己有宿怨的强藩,王珂在信中不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诱之以利:
“天子还都不久,就下诏命天下各藩镇要和平相处,不可以相互攻击,要同心合力,效忠皇室。可现在,朱公竟然不顾天子诏命,首先兴兵攻我河中,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河中如果亡于其手,则接下来就会是镇国(节度使韩建)、匡国(节度使韩建)、静难(节度使是李茂贞的养子李继徽)、凤翔,恐怕谁都没法再保证自己的安全!而天子神器,也势必不得不拱手送人!不论为了天下,还为您自身,大帅您都应该采取紧急措施了,立刻集合关中各镇兵马,组成联军扼守潼关,同时救援河中。鄙人自知不武,担当不起重任,只要您一出师,我情愿将河中双手奉上,只要您在西边随便赏赐我一个小镇就可以了。现在,关中的安危存亡,大唐的国祚长短,就全看大帅您怎么决定了!您可一定要认真考虑啊!”
可惜李茂贞并没有从王珂的角度看问题,他见到书信,心里拿不准是否值得为了河中同朱温打一仗,考虑了半天,还是苟安的想法占了上风:朱温很猛,但他打的是河中,又不是关中,那关我何事?我何必为了救李克用的女婿去惹祸上身呢?
于是,李茂贞决定采取鸵鸟政策,他不但拒绝了王珂的求救,还幸灾乐祸地在回信中乘机奚落说:“你既然也知道自己不武,那当初干嘛还要和王珙抢河中节度使的位子,现在知道后悔了,哈哈,晚了!”
这话说得,好像王珙在保义干得很不错似的,不过王珂已经没有功夫来反驳李茂贞的谬论了,既然李茂贞也不施援手,那保住河中的是不可能了!王珂只好按照岳父的指点,准备西渡黄河,逃往长安,举家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