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男高骈的幸福生活 三
权和钱都有了之后,吕用之接下来的工作重点,自然是保卫和享用他的胜利果实。他先是施展手腕,让高骈解除了梁缵的兵权,屠灭陈珙一家,疏远冯绶、董瑾等人,把高骈原先信任的这些老将全部挤成板凳队员。
排除上层干扰后,吕用之又建议高骈成立了特务机关“巡察司”,由自己担任巡察使,招募了一百多名唤作“察子”的特务,对淮南实施高压恐怖统治。有了这个得心应手的工具,吕用之一旦发现有谁不满意,或看谁不顺眼,或谁家太有钱招人眼红,都可以秘密将这些人抓捕,带回巡察司苦刑拷问,打出一个个“谋反大案”,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满门抄斩、抄没家产!他们的工作很积极,短短几年内就有数百户人家被灭门,甚至连高骈的左右侍从,只要对吕用之的行为稍稍显露出一丝不满,都难逃这张罗网的捕杀!
虽然吕“仙人”在劝别人修身养性时,自己却娶了一百多个妻妾,享尽人间艳福;虽然吕“仙人”在评论时政时,对贪腐行为抨击不已,自己却随意截留挪用各道上缴中央的税金(高骈身兼盐铁转运使,有权管理各道的盐铁税收)。但在这种高压控制下,高骈耳朵里听到的,仍全是对吕用之的赞颂,因此他对吕用之也越来越言听计从,几乎变成了吕“仙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吕用之说了:“江阳后土庙(吕用之初到扬州避风头时借宿的地方)的神仙特别灵验。”
高骈立即出巨资,调集工匠和木材,扩建庙宇。以后凡有大事,都要去哪里占一卦(不知去东塘野营,是不是在这里占卦的结果)。
吕用之说了:“神仙喜欢住在高处。”
高骈立即投资十五万贯,兴建了迎仙楼和延和阁,据说高达八丈,大约相当于今天的八、九层居民楼,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是难度很高的大工程。
吕用之说了:“神仙本来是不难请到的,只是凡人不能隔绝世俗的牵累,所以神仙才不屑来访。”
于是,高骈几乎不再接见宾客,也很少与这几位“神仙”以外的其他部下见面,躲进内宅,像千金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修道成仙的事业中,甚至连他的妻妾都很难再见到他了……
吕用之说了:“玉帝因为大帅您修仙心诚,功德显著,打算安排您当天界的高级公务员。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仙鹤驾临,迎接您上天成仙!届时,我们几个下放人间接受再教育的期限也满了,将和您一道回归上清!”
高骈大喜过望,便让人雕了一只巨大的木鹤,搬进内宅。高骈一有空闲,便穿着道士的羽衣骑上木鹤,预先对上天用的交通工具进行适应性训练……
南朝时的作家殷芸,曾在他的《小说》一文中,用一句话总结了古人对幸福生活的终极理想: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如今进化成了宅男的高大帅,已经全部达成甚至超额达成了,他正在成仙前的巨大喜悦中,幸福地活着……
朱温降唐一
两位剿匪总司令,郑畋已经被免职了,而高骈又把着茅坑不方便,根本指望不上,进剿黄巢的各路藩镇军队因而变成了一盘散沙,各打各的小算盘,与齐军的交战败多胜少。显然,如果不重建一个司令部,协调指挥各路唐军,要改变目前的僵局,是不大容易的。
已经逃到成都,官复原职的老宰相王铎可能是受到老同事郑畋建功的激励,也多次“噫呜流涕”地向皇帝李儇上表:自己愿意担当这个艰巨的重任,为国解难,为皇上分忧!虽然王铎上次担任总司令的表现并不让人满意,但李儇身边,一时好像也没有更像样、更有权威的人物了。
于是,中和二年(公元882年)正月初八,朝廷正式下诏,加授王铎中书令,充任诸道行营都都统,同时免去高骈的都统之职。二十八日,在王铎建议下,朝廷又抛出了一大堆官帽子,大部份送给正在与齐军作战的各路藩镇节帅,以换取他们勤王的忠心:任命忠武节度使周岌、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为都都统左右司马,以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宣武节度使康实为左右先锋使,感化节度使时溥为催遣纲运租赋防遏使,以右神策军观军容使西门思恭为诸道行营都都监使,以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保大节度使李孝昌(七月后改为东方逵)、定难节度使拓跋思恭分别担任京师北、东、西三面都统。
王铎这些激励政策,还是起到了一定成效,至四月间,关中战场上的各路唐军由于实现了协调作战,加上他们总体实力较齐军有优势,只要不出乱子,便自然而然地重新夺回了战略主动权。
王铎本人率领着从西川、东川、山南西道三镇抽出来的军队进至富平灵感寺,泾原军到达长安西郊,义武、河中两镇的特遣兵团进驻渭北,邠宁、凤翔两军驻守兴平,保大、定难两镇联军再次到达东渭桥,杨复光所率的忠武八都驻扎于武功。这态势酷似一年前,唐军再次从东、西、北三面威胁长安,大齐朝号令通行之地,只有长安和同、华二州。
如果从龙尾陂之战算起,关中地区不间断的混战已经持续了一年多时间,从上次长安之战的经过,我们可以发现,对普通老百姓角度来说,参战的不论齐军还是唐军,几乎就没有一支不是强盗!为躲避战乱,近畿一带的民众,只要能逃走的,差不多全部逃进了周围的高山深谷之间,筑起一个个山寨自保。渭河平原上,那些曾经孕育了秦汉大帝国的肥沃农田因为一整年的抛荒,几近绝收,关中百年未遇的大饥荒,合情合理地到来了。
长安城中一斗米(大约6公斤)的价钱涨到了三十贯(即三万文铜钱,唐代后期的平均米价在每斗二百文左右,这是正常米价的一百五十倍!为李唐王朝建立以来的最高纪录,可悲的是,这个纪录不久后还会被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