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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反击 三

正月六日,东撤的王仙芝在申州(今河南信阳)城东,遭遇到了剿匪副总司令(招讨副使)曾元裕指挥的大军。

尽管当初宋总司令曾对我们的曾副司令谆谆教诲,阐述了“剿匪”如果太卖力,会带来的巨大危害性,但前不久宋总司令对杨副司令兼政委的拆台之举,却已把他心中那点小九九暴露得淋漓尽致。想想宋威那言犹在耳的忽悠,再联系一下他劫持尚君长,谎报战功的实际作为,曾元裕可能已在心头狠狠唾了一口:靠!你不就是想一直把着招讨使的位子,始终趴在我们头上么?

有理想有追求的曾副司令决定:不再跟着宋总司令的指挥棒傻转,要乘宋威不作为的时候,干出点儿实绩,去掉自己头衔前面那个碍眼的“副”字。

就这样,失掉了得力副手,又刚刚打了败仗,而且掉以轻心的王仙芝,碰上了战意旺盛,精心设谋的曾元裕。一场大战下来,“草军”大败,阵亡达一万余人,被俘虏或招降之后,又遣散的部众也达一万人,王仙芝元气大伤,只得向东南方向逃蹿。

曾元裕的这次胜仗,使得朝廷终于摘掉了宋威招讨使的帽子。前面说过,宋威的后台是田公公和卢相国,表面上看起来几乎是固若金汤。但如分析一下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是一时之间的利益交集罢了,并不是牢密结合的钢筋混凝土构件。自沂州之战后,宋总司令长期的拙劣表现,既使大唐政府损失惨重,也让田令孜和卢携都脸上无光,前边之所以肯一直支持他,只是为了不让郑畋或者杨复恭的人上台罢了,并不是缺了你一个宋威,咱们就不开饭了。

这下好了,曾元裕打胜仗了!要知道,在当初郑畋的弹劾对象中,也是包括了曾元裕的。于是,在长安各派系又一番明争暗斗之后,朝廷下诏:鉴于宋威久病不愈,国家体恤老臣,就不用他继续留在诸道行营招讨使的位子上呕心沥血了,还是会回青州好好养病,招讨使的职务由原招讨副使曾元裕接替,而张自勉则升任招讨副使(郑畋一派总算不是一无所获)。

被降职之后的宋威心灰意冷,病情加重,几个月后便在青州呜呼哀哉。对于这个人,可以这么说吧:他曾经是一员良将……

帝国反击 四

而升官之后的曾元裕更加积极,一面亲自率军对败逃的王仙芝穷追不舍,一面调动各方军队,编成巨大的罗网,准备将其一网打尽。

对“草军”的诸位领袖而言,还有一个影响更远的坏消息:他们一位从未谋面的天然盟友,南诏皇帝酋龙死了。即位的南诏新主隆舜,与前任大不相同,是个和平主义者,在此大背景下,大唐帝国与南诏帝国(事实上,云南在酋龙在位时的国号是“大礼国”,隆舜即位后改国号为“大封人国”,此处都用旧称“南诏”)之间通过马拉松式的谈判,终于达成了一道真正有效的和平协议。

如此一来,当朝的卢相国认为,让国家的“第一良将”高骈,继续留在西川节度使任上,那就是浪费人才了。于是,高骈被调任荆南节度使,接替那个因临战赋诗而刚刚被贬职的杨知温,加入到镇压“草军”的主战场。

因此,“草军”将要面对的官军,不论质量、数量、还是作战意志,都已经大幅度提升了。各方面都已显得垂垂老矣的大唐帝国政府,在去掉了宋威这个混日子司令后,终于振作起精神,为挽救自身的危亡,开始了最后一次强有力的反击。(数年后,唐军虽然取得过彻底击灭黄巢的更大胜利,但那靠得是已经完全独立,仅在名义上打打唐朝招牌的各大藩镇,所有成功都与大唐中央政府没多少关系,唐中央的真正实力已衰弱得不如一个小藩镇。)

一个月后,曾元裕收网,诸路官军将王仙芝堵在了蕲州之东的黄梅县。

在这个因产生了,以爱情故事为主打唱腔委婉柔美的黄梅戏,而驰名后世曲艺界的地方,马上就发生了与黄梅戏温柔风格截然不同的血腥一幕。

在曾元裕、张自勉(可能还有高骈、李昌言)等几位较优秀的唐军高级将领指挥下,几路唐军猛烈夹攻王仙芝部。王仙芝的部下人数虽然不少,但始终以沿路投入的饥民为主,有作战经验的老兵不多,质量上不及唐军,在如此强大的攻击下,渐渐陷入了混乱。“草军”勉强招架一阵后,很快丧失了抵抗能力,战局变成了单方面的杀戮。在唐军步卒挥舞的陌刀之下,横飞的血肉,与凄历的惨呼,交织在一起,震撼碧空,将鄂东的旷野渲染出一派炼狱的风光!

入夜,屠杀式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在黄梅县的郊外,已经躺满了超过五万具尸骸,当然,绝大部份是“草军”留下的。官军取得了自“剿匪”战争开始以来的最大一次胜利。

因为有了宋威沂州之战的前车之鉴,曾元裕不敢马虎,马上开始拉网式地搜查“匪首”王仙芝的下落。结果是令人满意的,经过仔细地检查辩认,王大头领那沾满血污的尸体,也被从死人堆中找了出来。然后,他的脑袋被隆重地砍下,经过简单的防腐处理,装进盒子,准备送往长安接受查验!

看着盒子里王仙芝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曾元裕感到一阵由衷地快慰与自豪:前任总司令宋威用了两年多都摆不平的“草军”,自己上任后,仅用了不到两个月就接近大功告成!头号贼首王仙芝已经被击毙,猖獗一时草寇十去七、八,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黄巢,应该也不难解决了吧?(在此这前,王郢、柳彥璋已经于乾符四年二月,和乾符四年十二月被官军先后击灭。)

大唐中兴,似乎指日可待了!

不过,这种想法显然过于乐观了。王仙芝的人并没有在这一仗被杀绝了,其实还有相当数量的“草军”,从战场的缝隙中逃了出来。他们之中人数最多的一支,由尚君长的弟弟尚让率领,北上投奔黄巢;另有一支在王重隐、徐唐莒率领下进入江西;还有一支较大的残部由曹师雄率领,东入宣歙(今天的安徽南部)。一处大火被扑灭的同时,它已经分出了几支小火源,仍在向四方蔓延。

而且用不了多久,曾总司令就会发现,黄巢是个比王仙芝更难应付的对手!“唐末农民战争”的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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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神州——五代十国纪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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