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借钱吃海货，不算不会过。咱是老天津卫人，谁不爱吃海货！”

“哈哈……”两人一起笑起来，携手进了正房。徐二爷高声叫晓凤，招呼了两声没人答应，徐二爷说：“这闺女纯粹叫我惯坏了，告诉她今儿您过来，您猜她说什么？”

“说嘛？”

“她说您不是外人，用不着陪。还说不愿意和两个老头子在一起。您听听，这丫头像话吗？”

“呵呵，也是。别说晓凤，我家那三个少的，谁也不愿意陪着咱这老家伙嘚啵嘚。”

徐二爷把李老爷让到正座上坐好，打开酒瓶倒在酒壶里开始烫酒。老爷也不客气抓起一个捂豆放到嘴里。边吃边说：“你把刘妈放走了？”

李老爷问徐二爷家雇的女佣人。

“给咱们做完饭叫她走的。她家有一个病老头需要照顾。咱这儿也没啥事了，叫她带走点吃的，早点回去照顾病人。”

老爷点点头，没再说话。徐二爷的酒烫热乎了，给两个酒杯斟满。两人端起呷了一口……

酒过三巡，螃蟹吃了半拉，两人的话多了起来。老爷问：“兄弟，真不打算再找个伴儿了？”

“不找了。没人比得上晓凤她妈。唉……她在我心里扎根了，没人能代替她的位置。”

老爷眼里有点模糊，“兄弟，你比我做得好。我俩说得上来，我佩服的就是你这颗心。”

“哪呀，老哥抬举我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二道街谁拿我当人，就是您！没您在这儿，我早搬走了。”

“嘿嘿，这话不假。”老爷高兴的端起杯子吱溜，呷了一口酒。“说正题吧。”

徐二爷给老爷的杯子斟满，“一直等您说呢。昨儿怎么了？”

老爷说：“怎么了？你没看出来？”

徐二爷眨巴眨巴眼，“真没看出来，到底怎么了？”

“仨儿子仨心眼，没一个叫我省心的。听账房先生说，老大根本不在铺子里待着，整天和一帮小混混们胡混，听说现在又和城里姚家的外室太太勾搭上了；老二走了五六年没音信，日本人刚在东北闹事，他突然回来了。回来干嘛，在日本留洋学的什么，根本不说；老三吧，在学校不好好念书，成天上街游行。你说说我这个家以后怎么办？”

徐二爷听得认真，老爷三个儿子身影在他脑子里开始转悠。别说，老爷要是不说这些事，徐二爷还真没往心里去。徐二爷心里有点愧疚，“老哥，你要不说我真没替你琢磨这些事。其实……”徐二爷手里的酒杯，放到了嘴唇边。

“其实什么……说吧，有啥说啥。”

徐二爷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放下酒杯说：“其实，老大的事好办，我找个人用不了两天工夫，就把他的行踪打听得一清二楚。老二，我看你是多虑了，他回来是好事，跟日本人在东北闹事有嘛关系？他又不是关东军。再说他走的时候已经十四五了，不是小毛孩子，不会心甘情愿给日本人做事，这点你应该放心。关键是老三，你把他打发到北平就平安无事了？应该拢他的心……”

“没错，就这个意思，拢心。所以，我和你商量，叫晓凤跟他一起去北平。一来两人有个照应，二来我看这两孩子说得上来。你我的话，老三不见得听，晓凤的话他听得进去，备不住能管住他。”

徐二爷给两人的杯子倒满，举起来碰了一下，“干了。”

老爷仰脖干了杯中的酒，徐二爷也把酒干了。徐二爷说：“难得老哥看得起我。就这么定了，老三到北平晓凤跟着走。只要两个孩子走正道，说得上来，就是咱们的福分。老哥，这不是我高攀吧？”

“冲你这句话，就该罚三杯！”

“哈哈……”徐二爷高兴的畅怀大笑，“我看老三这孩子不错，人家干的是正事，上街游行怎么了？就行日本人真刀真枪占了咱们东北，不许我们喊两嗓子！”

“啧啧，”老爷嘬了两下牙花子，“喝多了，你喝多了。怎么说话跟小孩子一样？打不打是咱老百姓说了算的？咱们老百姓过的是日子，国家大事那是当官的事。他们不操心有咱的嘛事。”

“老哥，大道理我不会说，但我想大事小事一个理儿。你家里遭了贼，你不言语我们不动手，干看着叫他抢、叫他偷？”

老爷哑口无言，直愣愣的看着徐二爷。徐二爷往杯子里斟着酒说：“有句老话怎么说来……国家有难……匹夫……反正是这个意思，大人孩子都要一起上。呵呵，看我这脑子……”

老爷再一次仿佛不认识一样，看着徐二爷。徐二爷递给老爷一只螃蟹，“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老爷接过螃蟹，“没啥，咱可说好了。晓凤跟着老三去北平念书，不许反悔。”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反悔。”

“老大的事也交给你办了，要搞清楚他们混在一起干什么。我琢磨，他们不见得在一起睡觉这么简单，没准儿想搞点啥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