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他打了一个冷颤，辗转反侧。不知什么时候才进入梦乡，第二天清早一度醒来，喝了两口凉开水后又睡了，这次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庆元起床后来到走廊，马上有人把他带到浴室，让他轻轻松松洗了一个热水澡。
餐厅里已经摆好了既是早餐又是午餐的饭菜，春子跪拜着给他舀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饭汤说：“川雄君，您睡得真好。特派员一早出去办事了，临走时吩咐我们不许打扰您，叫您休息好。”
春子今天穿的是和服，头形向上梳的，从衣领可以看到她颈部和上背雪白娇嫩的肌肤，感觉十分迷人。
庆元弯了弯腰，礼节性地客气道：“对不起，叫您久等了。可是，我真有些累了。所以，吃完饭请您和我一起出发，办我们的事情。”
“是，春子随时听您的吩咐。”
3
那边老二庆元不闲着。这边老大庆云一大早儿，从姚太太家刚走到北门里大街，便听到街里传来的嘈杂声。他抬眼望去，有不少人聚集在他们铺子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铺子门口。他加快了脚步，在铺子前见到了李老爷。
一大早老爷来到铺子，这是庆云没想到的，心里不由十分紧张。
“爹……您……您来了？”庆云心虚地打招呼。
“去哪儿了？前面出了啥事？”李老爷站在铺子的台阶上，脸上明显带着不满的神色问道。
“刚去吃早点了。前边……我给您看看去。”
李老爷听了点点头进了铺子，随即回头嘱咐道：“去去就回来，别耽误了咱们自己的事。”
他应了一声，向前面嘈杂的人群走去。他拦住了一个人问道，“劳驾，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边走边说，“前头那家铺子被人盗了，局子里的人在查哩。”
庆云谢了一声，又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一个胡同口，四下看看，没人注意他，便钻进胡同，快速穿过一个过堂院，进入另一所院落中。院门在他身后关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进入正房……
4
当庆云回到铺子时，李老爷刚和账房先生说完话。他揉了揉太阳穴，想闭上眼歇息一下，便听到了敲门声。他睁开眼向门口处望了一下，说声，“进来吧。”
门即打开了，庆云毕恭毕敬地走到他桌前。
“打听清楚了，前头到底出了啥事？”
“打听清楚了，爹。有几个贼把前面铺子盗了，丨警丨察正查着哩。”
“哦，这条街上出了这种怪事？”李老爷紧锁眉头。
“是够怪的。听您老说，这条金银首饰街打开市也没出过这种事。”
“世道乱呀，啥怪事都出来了。咱们铺子你得给我看紧点，不能出事。我可把它交给你了。”李老爷嘱咐道。
“知道了，爹。”
李老爷挥挥手，庆云转身走了出去。
华昌首饰店是李老爷一手创办起来的，在首饰行是数一数二的名店。庆云对李老爷敬畏有加，不仅是李老爷待他亲如父子，老爷身上的那股正气叫他不敢张扬。
铺子里有几个伙计互相瞄着眼等候他。见他出来，立刻围拢过来，“大少爷，老掌柜的有嘛吩咐？”
“妈的，你们两小时一轮班，都给我盯好了，铺子里少一钱金子，老子拿你们是问。”
庆云回头望望窗外，丨警丨察们从出事的铺子里出来，正从窗前经过。他仔细地瞅着，忽然他的神经崩紧了。他看见摆烟摊的半大小子探头巴脑地向铺子里巴望。
他稳稳神，对伙计们说，“丨警丨察们撤了。我去买盒烟，顺便再到前头看看。妈的，街上出了这种事，闹得咱们也不得安生。”
说罢他出了铺子门，走到烟摊前，半大小子立刻递给他一盒“哈德门”，点头示意道：“先生，您走好。”
他的手摸到烟盒下面的纸条，嘴角浮出一丝笑意，顺手放进衣袋里，向出事的铺子方向走去。
他又回到了刚才的那所院落。有两个短打扮的人正喝着茶等候他。他瞥视他们，“还他妈的喝，活得够滋润。”
那两个家伙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放下茶杯道，“爷儿，您一大清早儿就对我们撒斜火，这会儿又来了。我们跟着您中规中矩的，没给您惹事吧？”
庆云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拍着俩人的肩膀说，“哥们儿，别介意。我爹来了，刚把我熊一顿了，心里堵得慌。所以……”
“所以拿我们哥俩儿撒气？”其中一个矮个子说。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人抢到咱们头里了，咱们楞不知道是谁。我的意思，咱们得赶紧动起来，不能等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您说我们怎么办吧，我们听您的。”
“赶紧查清是谁干的，另外撤了这个点。这儿离街上太近了，别逮不着黄鼬惹上一身骚。按我说的办，现在你俩就分头告诉弟兄们。”
看着两个哥们儿快速出了院落，庆云从衣袋里摸出纸条。没错，是姚太太送来的。他迅速看了一眼，擦根火柴点燃纸条，然后点着嘴上叼着的香烟。
他深深吸了两口烟，朝院门口走去，突然一个身影在门口闪过。他警觉地低下头，接着抬头再看，门外悄无一人。
5
庆云回到家轻轻推开黑漆大门，进入正房，只见李老爷坐在八仙桌前，举着放大镜鉴赏一件首饰。
李老爷显然对庆云的到来感到突然，“有事？”他放下放大镜问。
“有，爹。”他恭敬地说。
“啥事？”
“今儿早上，街上出的那桩事我知道谁干得了。”
“哦？”李老爷用敏锐的目光打量着他，“你咋知道的？到底是谁干得？”
“我叫伙计们分头去打听，最后从局子里打听到，是西头的混混儿们干得。不知为嘛，那家的少掌柜得罪了西头，于是西头的混混儿撬了铺子，拿走了几件首饰。”
李老爷听了站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停在他跟前又问，“这事有几个人知道？”
“连我三、四个人吧。”
“告诉那俩人封住嘴，混混儿们是惹不起的。咱们是生意人，做的是买卖，别惹火上身。以后没我的话，你也少打听这些事。”
“好的，爹。”
“你别一天到晚和我拘拘束束的，心里有嘛说嘛。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昨晚没在铺子里待着？”李老爷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边说。
“不不，爹，我没和您拘束。我正想和您说呢，昨晚我和几个哥们打牌，回来晚了。”庆云看着老爷的脸色解释道。
“噢，一帮小混混……？”
“也说不上混混，就是几个说得上来的哥们儿。今天街上发生的事，就是这些哥们儿告诉我的。”
“哦，只要不惹事生非，在社会上交几个朋友是应该的。关键，你要学着长本事。你说说，砂金的成色怎么分辨……说得上来吗？”
庆云的脸上开始冒汗，手脚不知放那好了。老爷眼睛锥子似地盯着他，“你在我跟前，从没说过一个不字，但我听别人说了，你对我安排账房先生帮你管理铺子不满……”
“爹，没有啊……绝对没有。您这样安排是对的，我啥也不懂，铺子完全交给我，我也掌管不起来。”
“知道就好。”老爷欣慰拍拍他的肩膀，“现在还不晚，赶紧学本事。等你长了本事，铺子完全交给你打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儿子……”
“知道了，爹。”庆云使劲点点头。
“看你娘了吗？”
“没……”
“去问候一声，在家吃饭吧。”
“不了，爹。我跟娘打声招呼，回铺子去吃。”庆云说，“街上不平静，我早点回去，在铺子里盯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