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Z字旗高扬

对马海峡西南风强烈，雾气弥漫。

下午一点，波罗的海舰队以4艘战列舰在右、其它34艘舰只在左的队形继续向东北方航进，此时，右前方是第3战队（笠置、千岁、音羽、新高），左前方是第5战队（严岛、镇远、松岛、桥立）、第6战队（须磨、千代田、秋津洲）两列纵队，日舰占领着两侧前方，形成了引导并监视的态势。

在视界之外的东北方，联合舰队主力正由东向西疾行，计有第1战队（三笠、敷岛、富士、朝日、春日、日进）和第2战队（出云、吾妻、常磐、八云、浅间、磐手）共12艘舰只。其后方是第4战队（浪速、高千穗、明石、对马）。联合舰队的作战方针是第1、第2战队为主力，其它4个战队策应。

海面雾气弥漫，视界不足五六海里，而且波高浪急，舰只摇晃剧烈，有的舰倾斜可达30度，巨涛直击甲板，浪沫飞溅至舰桥，导致舰上多处浸水，指挥员则湿透透地在舰桥上抵抗着晃动。面对即将到来的决战，联合舰队司令部心怀不安，如此糟糕的天气，能抓住敌舰队吗？能在如此剧烈的摇晃下瞄准射击吗？能发挥炮击的效果吗？

一点十五分，“三笠”号在西南发现朦胧的舰影，随即确认那是第3战队，但仍未看见波罗的海舰队。而此时波罗的海舰队已经发现了联合舰队：“左舷三点出现日舰队主力，其航向与我航路形成丁字形。”当时两国舰队使用的望远镜、测距仪等光学设备性能相当，这个差异也许是俄国方面在时间上有误记。

一点二十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指示第1分队提速至11节，向左四点转向，抢至左翼队列前方，巡洋舰队进至第1分队右后方，保护特务船队。11节已是第1分队的最高速度，只比左翼队快2节，所以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完成转换。

一点二十八分，“三笠”号发现了西方的第5、第6战队，虽然仍未发现俄舰队，但根据各战队的报告可知俄舰队正从第3战队和第5、6战队之间北上。

一点三十一分，“三笠”号向西南偏南方面转向，第4战队则向北暂时脱离了队列，第3战队也为了不妨碍主力舰队的行动，向北航进。日舰队已开始了战斗准备！

一点三十九分，雾气渐渐被吹散，视界扩大至8、9海里，“三笠”号望见了西南方的波罗的海舰队，根据各战队的位置以及那些冒着黑烟的灰黄色烟囱颜色，很容易确认。不过由于雾气和距离，俄舰队的队形和行进方向尚不能判定。

一点四十分，“三笠”号转换航向西北微北，抢占俄舰队的上风位置。

此时，波罗的海舰队第1分队仍未完成战斗队形变换。“苏沃洛夫公爵”号已经确认了日舰队主力的12艘舰，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等人进入指挥室，各就各位。

一点四十四分，“三笠”号的桅杆挂出了“准备战斗”信号旗并鸣响了警报。

一点四十九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下令变换航向“北23度东”，迎向联合舰队，依然是单纵列队形。

一点五十分，东乡下令提速至15节。

一点五十三分，“三笠”号升起了“Z”字旗，向全舰队训令：“皇国兴废在此一举，诸君一同努力。”

东乡矗立在舰桥上，不时用手帕擦拭望远镜上的飞沫，加藤友三等幕僚站在周围，其中秋山真之的的军服上扎着“显示决心”的剑带，很是特别，战后画家东条征太郎的舰桥图描绘了当时的摸样。

一点五十七分，向西航进的“三笠”号确认了俄舰队的先头—南微西一万米。西南风吹来的雾气使得视界再度降至五六海里，可依稀看出俄舰队是两列，但具体阵型无法辨识。加藤几次请东乡进指挥室，都被拒绝，只能指示其他人进入指挥室，并分散部分幕僚去其它地方，以防“指挥部门全灭”的意外。

两点，北方的第3舰队虽尚未望见俄舰队，但也知道大战在即，片冈七郎指示“严岛”号升起战斗旗并发出旗令训示，随即率第5、6战队向东转向，向主力靠拢。

两点二分，“三笠”号确认俄舰队的头舰为“苏沃洛夫公爵”号，位置“南1/2东九千米”。东乡命令转向“南56度西”，准备与向东北航进的俄舰队交错。

“苏沃洛夫公爵”号上，参谋谢苗诺夫在后舰桥上观察到了日舰的动向，猜测日舰准备利用其优势速度迂回俄舰队后方再发起攻击。

“三笠”号上，炮术长安保清种少佐已清晰地看到了“苏沃洛夫公爵”号的左舷，测距仪显示距离8500米。根据事先的战术，联合舰队将采取丁字战法，射击距离限定在7000米内，而目前的航进方向似乎有采用其它战术的倾向，安保感到了疑惑。

两点五分，安保亲自测距，报告“距离8000米”，东乡的右手离开望远镜，在胸前摆出向左的动作，加藤确认后立即指示“三笠”号左转。联合舰队主力开始实施丁字战术，一齐随“三笠”号在敌前转向。

“苏沃洛夫公爵”号上的谢苗诺夫看此情形，深感惊诧，难道日本人不知道“特拉法尔加海战”吗？1805年，纳尔逊指挥的英国舰队（27艘军舰）以两列纵队突击横向布阵的维尔纳夫指挥的法西联合舰队（39艘军舰）并大获全胜，虽然纳尔逊战死，但凭此一战，英国确保了大西洋的制海权并奠定了海上霸主的地位。在谢苗诺夫看来，眼下的情形简直就是那场海战的重演，而且转弯中的日舰更是绝佳的射击目标。

罗日杰斯特温斯基也关注到了日舰的动作，“敌人要么是过于自信，要么就是一个失误！”日舰调头时会相对形成一个“不动点”，如以16节的最大航速也需要十分钟才能完成，两舰队相距2.8海里，俄舰队航速9节，十分钟间可接近1.5海里，这个距离对俄舰十分有利，俄舰队可集中所有左舷大炮及大口径炮消灭“日舰”。

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向参谋长克隆格下达了攻击命令。

两点八分，“苏沃洛夫公爵”号首先开火，随后第1分队和第2分队各舰跟着开炮。日本海海战（俄方称对马海战）开幕！

然而罗日杰斯特温斯基所期待的“黄金十分钟”并未产生效果，桅杆的信号旗“1”指示的目标是敌先头舰“三笠”，但第2分队将之理解为跟随第1分队，所以并未瞄准头舰，而是随意选择了目标。

此时，“三笠”号刚刚转过头，“敷岛”正在调头，其它十艘舰还未到达调头地点，即大部分日舰尚距俄舰较远，风浪颠簸中射击的准头不高，前几炮的试射也没有能调整好准星，反而形成了乱射的状态。

波罗的海舰队的战术在战后受到了调查委员会的质询，为什么不事先调整成单纵列？为什么不令第2战队直接突击？

“西索伊－维利基”号上的奥瓦德上尉记述道：战斗打响时，第2分队头舰“奥斯利亚比亚”号在第1分队尾舰“鹰”号的左侧并行，为了迅速调整成单纵列，“奥斯利亚比亚”号减速让过“鹰”号，“西索伊－维利基”号也跟着减速，一度距“奥斯利亚比亚”号只有50米，这个调整花费了约3分钟时间。

战斗开始后，第2分队这相对停止的3分钟，和日舰的“不动点”一样，留下了危险的因素，也耽误了整场战斗的进程，成为了最终失败的诱因。

“三笠”号还在冒着射击等待“必中距离”—7000米内—的到来，期间，东乡命令片冈的第3舰队进攻俄舰队尾部。

第3舰队此时尚在战场北部东进之中，雾气之中既未观察到友军，也没有发现俄舰，接命后，片冈率第5战队只能向烟雾和炮声方向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