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黑沟台（一）

日俄满州军主力对峙于奉天辽阳间的沙河，都在加紧春季攻势的准备工作，等待着攻击时机的到来，同时也在等待旅顺口的结果。

沙河战线，日军自东向西依次是第一、第四、第二军，和经过调整的俄军第1、第3、第2集团军面对。

沙河在东清铁路西侧向南方拐弯，日军在此以西的兵力配备比较薄弱，第一线以骑兵第1旅团秋山好古少将的“秋山支队”为主，兵力不足半个师团。对日方来说，发动新攻势必须加强左翼的力量，因此急切的盼望第三军占领旅顺口，然后尽快北上。在此之前，只能在沙河边忍耐。

旅顺口对于俄满州军来说也是个“负担”，上有沙皇的“解救旅顺军民”的至高指示，面前则是日军阻拦，必须加紧增强兵力和战备。

旅顺口的陷落使得两军都放下了“包袱”，但效果却完全不同。“大事用心、小事留心”是中国古代的一句谚语，两军最高指挥官对旅顺口陷落的反应很好的印证了其中的含义。

攻占旅顺口的消息鼓舞了日满州军，总司令部里甚至响起了立即发动攻势的意见，大山岩的性格算不上细心，甚至还有些急躁，但大事上面决不含糊，他训示下属：“只有在必胜之际才能采取行动，不可匆忙开战！耐心等待第三军北上！”

而库罗帕特金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他的“细心”却渐渐变成了“谨慎”。旅顺口失陷前，第2集团军司令格里潘贝尔格上将认为俄军兵力是日军的1.5倍，且日军左翼薄弱，建议采取行动，库罗帕特金就此计划在一月下旬由第2、3集团军发动攻势。旅顺口失陷后，格里潘贝尔格强调机不可失，建议提前发动攻击。但库罗帕特金却认为日军气势正盛，一旦俄军攻击日军左翼，很可能招致日军的总攻，那么俄军薄弱的东面将出现问题，日军亦有可能乘机从中央突破，西面有浑河、辽河等天然障碍，东面则没有，日第一军的迂回作战令人担忧……总之，令人担忧的因素太多，过于关注“小事”的库罗帕特金最终中止了这个计划。

虽然两军指挥官的决定有着细微的差别，但都没有利用旅顺口陷落的机会改变战局的企图，因此两军继续对峙。“大事”上一致，“小事”上也惊人的一致——出动骑兵骚扰敌后方，破坏补给线和铁路。

早在去年12月，第8骑兵连队长永沼秀文中佐提出破坏奉天以北的铁路线以阻止俄军在春季攻势中增兵的建议。儿玉源太郎认为俄军骑兵占优，孤军深入敌后不现实，但奥保巩认为值得尝试，因此归属于总预备队第8师团的第8骑兵连队划归到了第二军指挥下的秋山支队，并着手研究具体作战计划。

秋山好古在12月23日派出了两组斥候侦察情况，1月4日斥候返回，报告称奉天西方俄军配置稀疏，辽河西岸的情况相似，对于铁路线的警戒仍以车站和三公里间隔的岗哨为主。秋山据此认为挺进队作战可以实施，永沼从骑兵第5、8、13、14连队中选拔了176人组成了永沼挺进队，1月9日，挺进队进至黑沟台南方的苏麻堡，计划沿辽河西岸北上，爆破长春北面的窟门铁桥，单程约600公里，是一次没有前例的敌中突破行动，对以侦察任务为主的骑兵来说也是一次“破天荒的壮举”。秋山更是鼓励永沼好好干，以此彰显骑兵的价值。

就在永沼挺进队出发的同一天，俄军骑兵也向南进发了，而且是个一万人的大骑兵队。库罗帕特金虽然中止了攻击计划，但对第三军的存在感到不安的情绪依旧强烈，按照参谋长萨哈罗夫的计算，第三军步行至辽阳需27天，铁路运输8天便可输送一个师团，20天可运完三个师团，预计一月底，第三军就可抵达前线。因此可乘日军左翼空虚之际南下，破坏海城、大石桥、盖平附近的铁路并烧毁营口的日军物资聚集场，一方面阻滞第三军北上，一方面在敌后造成恐慌气氛。不利因素是日军可能就此发动攻势攻击薄弱的俄军右翼，最后库罗帕特金采纳了萨哈罗夫的建议，出动骑兵，并收买部分清兵作为向导和辅助。

密西琴科中将被任命为指挥官，从顿河第4骑兵师、混成龙骑兵师、扎巴伊卡尔独立骑兵旅、科卡萨斯骑兵旅、乌苏里骑兵旅抽调兵力，人数约1万，火炮22门。计划在十天内完成南下作战任务。士兵携带200发子丨弹丨、一天的口粮和饲料，另准备了四天的补给。队伍从浑河西面的四方台出发，长长的队列中有装载补给的1500匹驮马和60头食用牛。

1月10日，密西琴科骑兵队便与日军发生了接触。浩浩荡荡的队伍无法像永沼挺进队那样可以隐蔽，队伍的动向很快被收买的清兵和反日游击队发现。

辽阳以南沿东清铁路部署的第二军兵站守备队从唐马寨、接官堡派出兵力协助骑兵第1连队向西搜索。向太子河方面搜索的骑兵在唐马寨西方与俄军约300名骑兵及数个步兵连遭遇。接到战死一人的报告后，骑兵第1连队长名和长宪中佐命令队伍撤往了浏二堡。

紧接着后备第41连队第3中队长安原政雄大尉的接官堡守备队（步兵两个小队、骑兵三个分队）在三尖泡东方被约千人的俄军包围，守备队占据着村庄东面的一处大宅子拼死抵抗，安原战死，余部在大火中向东杀开一条血路，突围而去，战死11人、负伤29人、被俘6人。俄军的记录是阵亡13人、负伤47人，俘虏日军41人。

密西琴科在接触发生后加快了行动，当夜派出爆破组执行爆破海城北方和南方、大石桥北方铁桥的任务，但是海城南方爆破组得到清国人的情报，称铁路桥有日本两个中队把守，便撤退了，另两个爆破组则因为迷路而未能完成任务。爆破组都来自顿河第4骑兵师，不熟悉地形，密西琴科一边感叹着“骑兵夜行水平不及日军”一边催促部队连夜赶路。

1月11日凌晨两点三十分，辽东守备司令西宽二郎从浏二堡守备队获悉：“俄军约一万人正以两列纵队南下”，这是日军首脑部接到的第一份关于密西琴科骑兵队的报告。四点半，安原守备队的凶信传来。西随即联络了总司令部，大山岩推测俄军的目的是袭击兵站补给线，便命令后备第17连队前往协助警戒海城、牛庄和营口，同时指示第三军至迟不能晚于15日，必须开始北上。

下午两点，海城兵站指挥白井胤良少佐急报西宽二郎：牛庄遭到俄军袭击！

牛庄守备队只有后备第33连队第4中队和骑兵1个小队，战至三点半，阵亡6人、负伤3人，中队长牧常彦大尉等12人被俘，余部突围撤离。

西宽二郎紧急联系了第三军，请求急派能出动的部队增援，第三军立即用汽车将后备第8连队送往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