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攻击203高地（三）

12月1日凌晨一点多，俄军对东北部展开了反攻，第2大队长真崎友吉少佐等军官多数战死，残部撤出了山顶。

两点左右，第一线的情况愈发悲观，接到报告的乃木沉思片刻，与津野田来到电话室联络大迫尚敏，大迫因牙痛言语不便，由参谋长竹上常三郎少佐代接了电话。日俄战争时代，前线并无牙科军医，不少高级将领只得忍受牙病的折磨，儿玉也是其中之一。

通过津野田和竹上两参谋的电话沟通，乃木表示了对攻击203高地失败的遗憾，询问是否要他亲自上阵指挥，大迫诚惶诚恐，表示定将完成任务。

随后，乃木指示津野田联络第9师团长大岛久直，表达示了同样的意思：“第9师团组织两个大队的兵力，由一户兵卫指挥，明早六点前到司令部听令，司令官将亲自指挥突击。”大岛则请乃木放心，定当拿下203高地。

打完两个电话，乃木返回了房间。疲劳、战况不利、总参谋长亲临、次子战死，乃木似乎快被压垮了，所以才会做出深夜电话这种前所未有的举动行为。

三点，儿玉源太郎和田中国重抵达金州，接到了大山岩的转电，称第三军已占领高地。儿玉很是高兴，倒了杯威士忌以示庆贺。

六点，列车抵达大连，两人来到铁道提理部二楼的大连兵站司令部，与第三军通了电话，得知高地丢失的情况，儿玉大怒。兵站特意准备的西餐也被儿玉拒绝，只吃了酱菜和米饭。儿玉随后联络了福岛安正，福岛报告第7、第1师团部设在164高地，急需总参谋长指导！

旅顺口日军的士气出现了消沉的迹象。

六点四十分，友安治延向大迫尚敏报告，部队正在逐次后撤，尚具有战斗力的除了只有第27连队的一部尚具有战斗力，其它部队均损失过大，维持现状亦有困难，目前，西南部一角还在手中，东北部已经被俄军夺回。

大迫尚敏接报后的大迫尚敏，由于有了第三军总预备队第25连队两个大队的支持，便将第15连队第9、10中队和第3连队第11中队配给了友安。

八点，友安汇报：两次攻击失败，损失颇大，请求继续增兵。大迫震怒，直接解除了友安的职务，任命第14旅团长齐藤接替指挥。

九点三十分，齐藤暂时中止了攻击行动，指示第27连队第12中队在正午前坚守西南部，同时向大迫提出建议：现时俄军既无反击之意，也无增兵之举，我方兵力不多且多疲惫，如可调用两到三个大队的生力军，当可拿下高地全部，但必须在正午前进行，否则西南部据点将不可能坚持下去。

十一点三十分，儿玉源太郎抵达长岭子车站，比预定时间晚了四个小时。第三军副参谋长大庭和津野田在车站迎接，一见大庭，儿玉便破口大骂。大庭在参谋本部一直支持并跟随儿玉制定第三军的东北正面攻击计划，是他的支持者，没想到会遭到臭骂，他也理解儿玉的心情，也未做没有辩解，默默无言地陪同他前往司令部。

正午，齐藤没有等到生力军，只能指示第15连队的两个中队接替西南部的防御。

儿玉来到司令部时，乃木不在，前往前线视察去了，儿玉把伊地知臭骂了一顿，司令部里的人人面面相觑，在幕僚室，当看到八月以来的作战日志一片空白时，儿玉又把作战参谋白井二郎训斥了一番。

随后儿玉带着田中，迎着风雪策马前往164高地，途中看见大片的战死者墓地，墓标在大雪中惨然林立，儿玉指示田中速安排迁葬，以免影响新兵的士气。在曹家屯村，儿玉和乃木相遇，两人约定在164高地再会。

在164高地，大迫向儿玉悲泣道：“死了那么多部下，不能就此罢手啊，无论如何请让我再发动一次进攻。”见儿玉仰望着天井没有搭腔，大迫沮丧地退下了。等大迫离开，儿玉对田中说：“必须让第7师团再进攻一次。”不过总参谋长并没有实际指挥权，必须把大山的委任让乃木知道，才能接手指挥。

很快，乃木到来。关于两人的会谈经过，有几种说法。一种是儿玉先传达了大山的口谕，但乃木以“武将的耻辱”为由拒绝，在儿玉出示了大山的委任函后才妥协；另一说是儿玉提出以朋友身份帮忙，临时借用指挥权，而乃木也正有此意，便达成了一致。随行的田中记录道：“儿玉将军要求将203高地的攻击指挥权交给他，乃木将军则流泪表示无奈没有办法只能如此，就此同意交出了指挥权。”

会谈的形式和内容都没有留下详细记载，紧急情况下的密谈并没有占用进行很长时间，在两人谈妥之后，第7师团接到了继续进攻的指令。

当田中随儿玉来到了第1、7师团部，对两师团部的状况感到震惊。历经了多次挫折，人员已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一个建议刚提出就被粗暴地否决，司令部的命令也不知道该传达给谁，总之，给人的印象的是失去信心、乱了阵脚。个人的不得志、长期的底层压抑、知识匮乏扭曲了人的性格，最终导致了组织完全变形。乃木以和部下感情深厚而知名，但在严酷的战场上，他那种的过于淡定的性格在却部下中造成了无能的印象，面对难局，加之疲惫的因素，失去领导的下层出现了互相的推诿的现象，也许还有疲惫的因素在内吧。不不论管是什么原因，眼前的一切说明司令官已威信扫地了。

下午一点三十分，大迫接到命令，三点对203高地发动攻击。从第25连队第1、2大队各抽调两个中队增援西南部和东北部，西南部为重点，突击队之后是后备第15连队和第27连队第12中队，目标是占领西南部全部。

田中在审查队伍划分时，发现有一个中队被记到了两个地方，儿玉把负责划分的第7师团参谋白水淡中佐叫到面前，指着他胸口别着的陆军大学徽章（俗称天保钱）叱责道：你配佩戴天保钱么？连部队划分都做不好还做什么参谋！？”可能是因为两个师团混在一起，所以引发起了错误，白水连忙回去查找原因重新划分。

两点三十分，就在各部就位之际，大迫突然下令中止攻击。他原来大迫发现，第一线的情形实情实在令人担忧。五天以来，两个师团及后备第1旅团损失了约7000人，203高地的斜面上层层叠叠满是双方士兵的尸体，触目惊心，活着的人经过连日的消耗，已疲惫至极，大迫判断以目前的情况发动攻击毫无成功希望，与就是自杀无异，毫无成功希望，必须休整队伍，恢复体力并进行适当的攻击作业准备。

大迫的决定得到了乃木和儿玉的认可，儿玉对此感到欣慰，他对田中说：“与其强令他放弃，不如他自己觉悟的好，好好准备，下次定能一战成功！”

12月2日，随第三军司令部出征的第1舰队参谋岩村团次郎接到联合舰队参谋秋山真之的信，信中转达了东乡平八郞的意向，要求催促第三军尽快拿下203高地。从11月30日起，联合舰队便要求岩村转达海军的意向，希望在12月中旬消灭俄旅顺舰队，信中反复强调了203高地的重要性，甚至将高地喻为了日俄战争的分水岭。

看了秋山的书信，儿玉表示赞同，随即指派参谋前往已占据的高地的西南一角调查对俄舰队的观察视野和观测所设立点。白水、岩村和总司令部参谋国司伍七大尉三人于下午四点返回，报告称能全方位看清港内情况，可望见七艘军舰和数艘汽轮。儿玉指示速安排设置观测所。

就在三名参谋侦察的同时，斯米尔诺夫也在高地南方的西太阳沟堡垒视察了情况。在四个小时的观察后，他做出判断：日军仍在近前休整，毫无后撤迹象，很快将有动作，俄军兵力集中于203高地，北、南、东的守备变得薄弱，预备兵力亦不足，一旦日军发动攻击，高地将极其危险。自从日军攻击203高地后，旅顺口就成了一个“大医院”，充斥着血腥味和尸臭，人们足不出户，食品越来越匮乏，成了一座“将等死之城”。

12月3日，各部队研究起203高地的攻击方法来，随着儿玉的到来，那种不惜一切代价、忽视战术的做法被重新审视，儿玉是不希望第三军为203高地“殉葬”，他还期望第三军北上加入战列，和满州俄军进行决战呢。

如何能减少伤亡呢？看起来只有依靠炮兵，为此儿玉决定将重炮移到164高地，重点对椅子山等侧面炮台进行压制。

对于还有一个问题，是同时进攻203高地和老虎沟山还是集中攻击203高地的问题，。乃木和儿玉分别征求了大迫尚敏和高地攻击指挥齐藤的意见，两人的答复基本一致，必须投入力量占领西南部并以此为依托扩大战果。理由是：（1）攻击203高地的目的为了设置观测所，完全控制西南部足以达成目的；（2）西南部已有落脚点，遭受的俄军侧面火力只有鸦鸬嘴和西太阳沟两处，一旦压制住就能安全地通过西南部投送兵力，攻击必成；（3）东北部和老虎沟山不急于攻取，可以稳步处理。

乃木和儿玉商议后，将总攻日期推后了两天，以利重炮移动和兵员休整。

下午三点，大迫通知齐藤：4日完成准备，5日一早开始行动，首先占领西南部，然后寻机夺取东北部，最后攻占老虎沟山。

岩村团次郎向联合舰队做了通报，秋山真之回复一定要促成第三军在12月6日前拿下高地，必要时可派遣海军陆战队增援。由此也可以看出当时海军对迎战波罗的海舰队的焦虑。

秋山的期待在203高地总攻日便成为了现实。

第四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