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多格尔沙洲事件（三）

第三军一直在挖掘通向二龙山和东鸡冠山的坑道作业，俄军则不断加强堡垒前的散兵壕和铁丝网。为减少俄军的干扰，日军的坑道多采用之字形，此外还使用了一些防具，如壕端防盾、防俯射盾、自制手榴弹等。铁质的壕端防盾厚约1厘米、宽约60厘米、高约1.8米，后面有支架，几个盾并排可作为一道墙；防俯射盾由两张包铁皮的厚木板拼成山形，宽约60厘米、高约30厘米，可以单兵携带，也能抵御一百米开外的射击；手榴弹用竹筒或马口铁罐制成，内装100至250克棉火药或黄火药，用丨雷丨管或导火索引爆。掘进作业基本在夜间进行，随着逐渐接近俄军的阵地，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大。

10月10日，第三军司令部根据坑道作业的进度，将攻击日定在了10月24至25日间，并通报满州军总司令部，攻击重点转回东北正面的二龙山和东鸡冠山堡垒，分别由第9师团和第11师团主攻，另第1师团主攻松树山堡垒。

儿玉源太郎建议第三军集中兵力主攻二龙山堡垒一点，而第三军根据之前的战斗经验，认为俄军堡垒连接紧密，只攻一点将招致左右方向堡垒的集中射击，不利于行动，且即使攻取下来也很难坚守住，因此没有采纳儿玉的建议，第三军最担心的实际上是炮弹问题。

加上10月5日运来的12门，28厘米巨炮达到了16门，炮弹比较充足，问题集中在原有的400多门炮中占大部分的野炮和山炮的炮弹，自第二次总攻后一直没有得到补充，到10月15日，野炮和山炮的平均炮弹保有量只有114发和120发。在此状况下，10月16日第9师团发起了对盘龙山北堡垒和二龙山中腹散兵壕的进攻。

攻击二龙山中腹散兵壕实际是为总攻做准备，第19连队第1大队顺利完成了任务。

盘龙山北堡垒位于已占据的西堡垒西侧，担任攻击的是第7连队第2大队，最终借侧面无虞之利占领了堡垒的北半部分。

攻击北堡垒的行动中，日军使用了“木制迫击炮”，这种“迫击炮”以竹筒为炮筒，以木头固定成45度角，将1.6公斤左右的丨炸丨药包发射出去，射程可达100至300米，有点类似放烟火，算是一种代用炮弹。即使如此，当天仍然消耗了3650发炮弹，其中野炮山炮炮弹2010发，这样，野炮和山炮的炮弹保有量降到了101发和103发，炮弹的问题愈发严峻了。

当天，新到的28厘米巨炮开始运往前线，4门配置在第11师团的石板桥，完成时间预计在24日，8门配置在第1师团的碾盘沟和第9师团的王家甸子，完成时间预计在27日。

司令部根据巨炮的配置完成时间将总攻推后到27至28日间，并向东京要求补给野炮山炮炮弹至每门300发。

10月20日，参谋长伊地知幸介获悉沙河会战结束，便联系了儿玉源太郎，请求支援炮弹。但满州军主力亦面临同样的问题，显然不可能满足第三军的要求。

10月21日，参谋次长长冈外史来电提出了一个折衷办法，追加3600发28厘米炮弹。

日本国内的炮弹生产已转为重炮炮弹，从国外购买需要一定的时间，能立即调用的只有用于沿海防御的28厘米巨炮的储备。巨炮已调走了18门，如果炮弹储备再降低，对本土防御的影响成为了讨论焦点。反对的声音很强，理由是浦盐舰队曾经的骚扰以及太平洋舰队尚未完全歼灭，甚至对海军将来能否抵挡住波罗的海舰队都感到怀疑。最后长冈通过山县从天皇那里拿到了圣旨才把反对声压下去。

相对于炮弹问题，长冈其实更担心第三军的攻击计划，在第二次总攻时，长冈就预料到了东北正面攻击的失败，他始终认为应首先攻占203高地。因此他在10月22日电告派遣参谋筑紫熊七中佐：“203高地是打开旅顺的钥匙，一旦夺取等于拿下了旅顺口，将不用再担心波罗的海舰队的到来了，望你敦促第三军能将此意见付诸实施。”

10月23日，第三军司令部召集了参谋会议，讨论儿玉源太郎的主攻二龙山案和长冈外史的优先攻击203高地案并确定最后的具体攻击计划。

203高地案早早地便被否决掉了。“攻击203高地原本是海军为了消灭港内的敌舰并做好迎击波罗的海舰队准备而提出的，即使占领了203高地，俄军后方阵地依然存在，依然要面对松树山、椅子山这样的堡垒，并不能完全控制旅顺口。”

对于二龙山案，由于有其它堡垒的牵制，单独攻击不现实，也被否决。

会议转而讨论攻击计划，很快决定按之前的方案执行：“第1师团攻击松树山炮台及其后方高地，第9师团进攻二龙山炮台、P炮台及两炮台间高地，第11师团进攻东鸡冠山炮台、Q炮台及其后方高地。”

计划重点：26日开始炮火准备，以28厘米巨炮为主；总攻时间初定于30日下午一点；主攻部队要以“最果敢的行动”发起突击，辅攻部队要“克服万难”提供掩护。

10月24日，儿玉源太郎收到第三军的攻击计划，很是不解：在第二次攻击的减员和炮弹储备还没有得到补充的情况，发动同样规模的正面攻击，到底有多少胜算？以巨炮为主的炮火准备能发挥多大的效果？难道即使发生田原坂战役式的损失也在所不惜？

儿玉源太郎急电乃木希典，希望乃木重新斟酌攻击计划。乃木就“攻击正面过宽”的问题询问了伊地知幸介，伊地知答复：第三军的基本战略是攻占P炮台后方的望台，并由此“涌入”旅顺口，为此必须压制松树山至东鸡冠山一带炮台以确保侧背部的安全，所以只能采取全线攻击的方式，根据清国细作的情报，俄军的有生力量不足15000人，其中预备队只有一两千，部分伤兵也被强制派往前线，第三军以三万兵力，加上坑道作业的成果和巨炮的助阵，定能成功。乃木接受了伊地知的解释。

然而这是情报却是错误的，但第三军除了依靠清国细作外已没有其它获取情报的手段了。

伊地知随即回复儿玉：攻击单一堡垒将遭受周围堡垒的集中打击，不易得手，而且缺乏足够的炮弹来实施逐一攻击堡垒的行动，因此只能采取宽大正面的全线攻击，取得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面对第三军如此的“自信”，儿玉只能默默地接受了。

10月25日早上六点，乃木向全军下达了攻击命令。

截止当天的坑道作业进展各有不同，由于俄军在增设的铁丝网前又加设了散兵壕，日军突击阵地的延伸遭到了限制，二龙山方面不得不挖起了地道。俄军的高度戒备和骚扰使得作业变得极其困难，例如P堡垒方面，第35连队军医日野信次记录道：“这完全是一种冒险行为，在后方安全地带用麻袋装土，由二三十个士兵乘探照灯间隙偷运到山腹里垒成两排，再躲在麻袋后面挖土覆盖，探照灯扫过时必须停下一切活动以保持安静，耀眼的灯光下我们就如老鼠一般，如若被发现，肯定会遭到齐射。第一次总攻时的尸体还残留在山腹里，到处是蛆虫和苍蝇，挖掘时也不时能碰到遗体……”其它方面坑道作业的情况与此类似，松树山方面的坑道距离俄军散兵壕尚有约百米；二龙山方面的坑道距离堡垒前的散兵壕不足三百米，距离P堡垒前的铁丝网还有约160米。

东鸡冠山方面的情形有所不同，日俄两军都在挖地道。俄军最先开挖，第7师工兵部长拉斯切夫斯基中校观察到日军的坑道陆续延伸至北堡垒的北斜面，便开始策划从其下方发起爆破攻击，10月15日，召集了有矿工经验的士兵组成挖掘队，首先挖了两个竖井，然后横向打通，再向日军方向水平掘进，到21日凌晨，双方发生接触。

《明治三十七、八年日俄战史》记载：“21日凌晨5点，三名敌兵侵入我坑道头部，挖掘队伍以工具与之格斗，另有十数名敌兵越过铁丝网而来，最后悉数为我击退。”

俄军方面以“阵亡3人、负伤7人”的代价探明了日军的两处前进坑道，拉斯切夫斯基指示向右方另挖一条地道，很快就探听到了日军的挖掘声。

日军此时也注意到了俄军的作业，工兵第11大队第2中队开始向下挖掘，准备占领俄军的地道以防止俄军的爆破。

10月26日，第三军按计划实施炮火准备。

司令部一早便迁到了凤凰山南方的218高地，炮击主力的28厘米巨炮中除了王家甸子4门和碾盘沟2门尚未准备好外，其余12门正等待着浓雾消散。

八点，大雾退去，巨炮开火，接着重炮部队也加入了炮击。

俄军堡垒遭受了不小的损失：松树山堡垒损失4英寸炮1门，斜堤散兵壕死伤158人；二龙山堡垒损失6英寸炮1门；东鸡冠山北堡垒损失57毫米炮1门、机枪3挺、鱼雷发射器1门，掩体、胸墙多处坍塌；东鸡冠山炮台损失6英寸炮2门；盘龙山北堡垒山顶散兵壕大部被毁。

第三军司令部一片兴奋，虽然还没有具体战果的数字，但俄军阵地中的爆炸和硝烟以及二龙山斜堤散兵壕和盘龙山北堡垒南半部俄军部队的后撤足以令人欢呼。

炮击对坑道作业提供了极大的援护，当夜掘进距离频频刷新纪录。

晚上八点，斯米尔诺夫来到东鸡冠山北堡垒查看损失情况，对混凝土工事的抗炮击能力表示满意，随后他又询问了地道作业情况，由于日军的坑道已接近地道上方，因此决定第二天执行爆破，以防地道被夺占。最后他召集了堡垒人员，激励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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