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多格尔沙洲事件（一）

日军停止了追击。

在万宝山遭到夜袭的两个小时前，下午五点，儿玉源太郎接到了山县有朋的密电，要求中止北进，电报强调俄方实力正在加强，而日方正面临着实际困难：“我军有能力的军官补充不易，后备部队要等到来年二月才能编成，新设部队要到来年五月以后才能投入战斗；野炮炮弹的补充也要等到十二月以后才能恢复正常，其它补给品也是如此，随着天气转凉，北进的困难之处将越来越多……因此攻势必须加以控制。”电报还指出：“现阶段仍应采取以逸待劳的策略，详细评估奉天周边地形以供正确判断之参考。”总之要避免出现在人财物不足的情况下强行行动的举动。

10月18日，满州军总司令部召集各军参谋长举行参谋会议，讨论是否要跨过沙河继续北进，会议的格调依然是围绕松川和井口的论争。松川认为沙河会战已击退俄军，但追击不彻底，主张一举向奉天进攻。第1军参谋长藤井表示赞同。井口则强调弹药不足应停止行动。第2军参谋长大迫和第4军参谋长上原都未表态，许是因为两军损失都很大，松川的“乘胜追击”论和井口的“弹药不足”论也都有道理，所以很难选择。儿玉源太郎最后否决了松川的观点，总结道：“满州军占领沙河左岸阵地，按兵不动！”

10月19日，儿玉密电山县：“今日敌军仍在沙河左岸一带整顿，以我军兵力和士气，眼下是最有利的实施打击的时机，然而弹药的匮乏限制了我们的行动，只能在沙河一线构筑坚固阵地以待弹药的补充。”

山县很快回电：“弹药一事眼下确实无能为力，由此导致无法扩大战果、坐失良机，实在是非常非常遗憾。”

山县的指导方针是终止北进，在没有东京的干涉下，儿玉贯彻了停止攻势的工作。

当天库罗帕特金虽还没有明确表示要放弃攻势计划，但所下达的指令实质上已要求全军结束战斗。大山岩也在翌日凌晨一点颁布命令：“巩固现有阵地，恢复战力。”

沙河会战结束。

松川对此结果非常不满，虽然战斗造成的损失巨大，但俄军仍在沙河北岸，没有退往奉天，“受伤的熊”是日军的绝佳目标，如今放弃歼灭俄军主力的绝佳机会令他不能接受，他在作战日记中写道：“将来研究日俄战争史的人们在读到沙河之战时，一定会称赞日本人的战术适宜和勇敢精神，同时也会对未能乘胜追击而提出疑问。这到底是谁的责任呢？”

库罗帕特金对沙河之战的结果很不满意，总结了六条失败原因：

1.东部兵团施塔格里堡缺乏指挥能力，拥有三倍于敌军之兵力却毫无作为；

2.西部兵团比尔丹林缺乏固守阵地之决心，无法维持部队士气；

3.第10军斯鲁切夫斯基战术失当，缺乏勇气，毫无缘由地后撤；

4.第31师马尔一味地毫无意义地后撤；

5.士兵大多缺乏勇气，许多人以护送伤员为名脱离前线，甚至逃跑；

6.西伯利亚第6军缺乏与各部协调作战之能力。

沙河会战俄军损失为：战死5084人、负伤30394人、失踪5868人，总计41346人。

日军的损失为：战死4099人、负伤16398人，总计20497人。

双方遭受的都是“前所未有”的大损失，都无望在短时间内恢复战力。

沙河会战结束的翌日，10月21日，俄波罗的海舰队（太平洋第二舰队）出现在丹麦西海岸洋面上。

阳光偶尔透过乌云和大雾投射在昏暗的海面上，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战列舰舰桥上的舰队司令罗日杰斯特文斯基中将并未对前途感到一丝不安。

俄国海军以波罗的海、黑海、太平洋三大舰队为基干，随着日俄战争的推动，进行了改编。四月份，黑海舰队司令斯科尔伊多夫就任太平洋方面海军司令后，主张向旅顺口集中势力以夺回远东的制海权，为此太平洋舰队残余力量被编为太平洋第一舰队，波罗的海舰队及黑海舰队一部组成了俄国海军中最强的太平洋第二舰队，56岁的罗日杰斯特文斯基欣然接受了舰队司令这项“光荣的任命”。

先头部队由28艘军舰组成，参谋长科洛古上校。

第一分队（舰队司令直辖），战列舰“苏沃罗夫公爵”、“亚历山大三世”、“博罗季诺”、“奥勒尔”号。

第二分队（指挥弗尔克萨姆少将），战列舰“奥斯利亚比亚”、“西索伊－维利基”、“纳瓦林”号、巡洋舰“海军上将纳西莫夫”号。

巡洋舰分队（指挥延克维斯特少将），巡洋舰“德米特里·顿斯科伊”、“阿芙乐尔”、“斯维特拉娜”、“金刚石”、“珍珠”号。

驱逐舰“贝德威”、“布依涅”、“布依斯特尔伊”、“布拉维”、“贝茨布留奇涅”、“波德尔伊”、“布莱斯恰西奇”号。

其它舰只：补给舰“柯来亚”、“契塔”、“麦特奥尔”、“马拉亚”、“哥尔恰科夫”、“阿娜兹里”、“罗兰德”号、修理舰“勘察加”号。

紧张的出击准备期间，罗日杰斯特文斯基在8月23日召开的御前会议上汇报了战略构想。与会人员有沙皇尼古拉二世、海军总司令阿列克谢·阿列克山德罗维奇大公、海军大臣阿维兰、陆军大臣萨哈罗夫、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等人。罗日杰斯特文斯基将自己的职责定义为将太平洋第二舰队送到旅顺口，而之后如何击败日本海军将交给斯科尔伊多夫，为此他列出了三个问题：抵达之前旅顺口失陷时的对策、舰队与满州军的协同以及舰队出发时间。

其时正值日军实施第一次旅顺口总攻，罗日杰斯特文斯基指出必须选定后备基地以防万一，并提出了芝罘、澎湖两处地点。对于这个问题，萨哈罗夫认为不必考虑，他认为旅顺口就算失陷也能夺回；拉姆斯道夫认为在芝罘设立基地将侵犯清国的中立权，也会遭到英美等国的反对；阿维兰则否决了澎湖，认为台湾在日本的控制下，那里太危险。最后罗日杰斯特文斯基只能接受突破日本海军封锁驶回符拉迪沃斯托克的结果。

对于海陆军协同问题，阿列克山德罗维奇要求陆军说明其战略及对海军的希望，萨哈罗夫回答满州军预定在翌年春得到充分的增援后转入反攻，旅顺口要坚守这么长时间有实际困难，陆军只要海军在进攻日本本土时能提供护卫，即暂时不需要波罗的海舰队的援助。

关于出发时间，阿列克山德罗维奇和阿维兰建议延期，决定派遣舰队是在四月份，但现状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黄海海战之后，太平洋第一舰队和旅顺口估计已经等不到第二舰队的到达了，以逸待劳的日本舰队则拥有更多的战斗经验和就近的补给基地，第二舰队贸然前往只会自取灭亡。舰队从拉脱维亚西岸的利巴瓦军港出发，至旅顺口的行程约18000海里，按一天200海里算需要航行约90天，再加上途中补给需要的60天，总共需要将近五个月时间。舰队中“苏沃罗夫公爵”、“博罗季诺”、“奥勒尔”、“珍珠”号刚刚下水，还在试航期，水手中有三分之一来自后备役，甚至还有许多“思想危险分子”。因此需要等到购入新军舰并加强舰队的整备和水兵的训练之后再出击。在此期间陆军应已做好反攻的准备，那样来年春天比较合适。显然海军首脑部担心舰队过早出击容易被击败，为避免责任，希望视陆军的进展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