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新的战云（三）

10月4日，俄东部兵团开始行动，第4军参谋长上原向总司令部汇报：“俄军主力近期在浑河右岸集结，有随时发动攻势的可能性。”

日军的部署为：辽阳至奉天的东清铁路西侧为第2军，东侧为第4军和第1军主力，最东边是第1军的梅泽支队。

俄军的战略为西部兵团南下牵制日军，东部兵团以半圆形阵势逼近太子河，包围梅泽支队，将日军压制于辽阳，因此俄军主力集中在铁路东侧。

上原的判断主要基于谍报和俘虏的供述，此外抚顺驻军（西伯利亚第3军）也引起了他的注意，由于之前第1军从山地的进攻给俄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俄军的这个布兵说明其加强了对东部的重视。上原在报告中建议应避开正面攻击“坚固的浑河桥头堡”，而是从西南方向进攻奉天。

作战主任松川注意到近来日俄双方斥候间的冲突频发，似乎预示着俄军的出击即将来临，而辽阳部队由于停滞多日，“惰性”在逐渐蔓延，他担忧一旦遭到俄军先制攻击，军心将变得涣散，因此上原的观点正符合“尽快北进”的论调。但是由于儿玉在旅顺口视察，总司令部并没有给出最终结论。

10月5日，俄西部兵团开始行动。阿列克谢耶夫特地从哈尔滨赶到奉天给部队鼓劲。实际上阿列克谢耶夫本来要坚持固守奉天的，他认为这次进攻不会成功，为此他甚至以健康理由向沙皇提出了辞呈作为应对将来失败的借口。库罗帕特金对此已有耳闻，心里非常不快。

辽阳的日满州军总司令部收到第1军的急报，据潜伏在俄军阵地前民居的数名清国细作报告，俄军大部队已渡过浑河南下，两三日内将出现在第1军面前，第1军正在考虑两套方案，一是主力展开反击，一是将梅泽支队后撤，与主力一起向东移动并备战。

俄军突如其来的反击完全出乎总司令部的预料，参谋们的意见依然未能统一。谨慎派的井口建议“把敌军吸引至阵地前，将其挫败后再展开攻击”，激进派的松川则坚持“趁敌立足不稳立即展开进攻”。争论一时悬而未决，而能够拍板的儿玉翌日才能返回辽阳，大山岩平常不太干涉参谋们的讨论，而这天却专门向松川了解了敌情，但并未作出任何决定。

10月6日早上六点，儿玉回到总司令部，松川立即向他汇报了俄军南下的情况，第1军的报告称面前的俄军约有五到六个师，意见是趁敌立足未稳立即展开攻击，同时希望第4军配合行动展开全面进攻。旅顺口的惨状、与山县的密约，加上意料外的俄军反击，令一向果断的儿玉也犹豫了起来，最后总司令部否决全面进攻的方案，但也没有给出进一步指示。

当天俄军进至奉天与辽阳的中间一线，根据库罗帕特金的命令，部队选择了进退适宜的地点构筑起阵地来。

傍晚时分，西部兵团部收到了间谍的情报：“烟台附近日军集结了约九个师团12万人。”回顾日俄战争，双方对于收集情报可谓煞费苦心，但真正正确的情报却不多，大量清国细作的情报多为虚报、误报，还有对手散布的假情报。烟台附近兵力情报就不是一条真情报，但第10军军长斯鲁切夫斯基却信以为真，他建议兵团司令比尔丹林后撤寻求更好的位置。

此时准备包围日军右翼的东部兵团尚在西部兵团的延长线位置，推进并不充分，库罗帕特金命令西部兵团停止推进，等待东部兵团就位。

10月7日，战场下起了大雨，库罗帕特金命令东部兵团停止前进，就地待命。

辽阳的满州军总司令部从欧洲渠道获悉了10月2日库罗帕特金的指示，终于确认了俄军发动攻势的情况。眼下渡过浑河的俄军六七个师正在进行土木工事，对此参谋们的意见仍然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俄军即将展开进攻，另一派则认为俄军只是为了占领攻击阵地，而儿玉却依然没有表态。

俄军的攻击意图如此明显，显然不能不做应对，大山岩首先指示前一天在大连登陆的第8师团向辽阳急行军，然后下令各部集结，做好随时转入进攻的准备。这道“攻势防御”命令仅指示第1、2、4军进入集结地点，也显示出大山对进攻的犹豫。

10月8日，俄东部兵团再次推进，西伯利亚第1军与梅泽支队北面发生接触，其左翼的西伯利亚第2、3军从右侧向梅泽支队东面包抄，位于太子河的兰涅坎普支队逼近梅泽支队南面，驱逐了位于本溪湖东面威宁城的日方前哨部队。

但兵团司令施塔格里堡并未将上述情况向上报告，库罗帕特金仍以为该兵团尚在“休整”，因此西部兵团仍在等待，继续构筑防御工事。

随后，库罗帕特金收到了一些严重失实的谍报：日军大部队正向本溪湖方面运动， 木出现在军中；烟台驻扎有日军大部队，大山也在那里；日兵骚扰住民，清国人在畏惧下发生逃亡。误报中的意外情况令库罗帕特金决定谨慎地接近日军以避免过早接战，为此他命令预备队西伯利亚第4军进至东西部兵团的中间位置，东部兵团进至本溪湖北方六至十公里一线、西部兵团向前推进八到十公里。如果照此执行，俄军将逼近梅泽支队北面和第1、4军之间。

在日军看来，俄军并没有什么动作。第1军右翼遭受的小规模袭扰可以视作侦察行动，儿玉据此认为暂无出击的必要。儿玉本想召集第1、第4军的参谋长、作战主任开会商议对策，但松川认为正式会议的形式将使得参谋部门在将来一旦失败的情况下要承担责任，所以最后儿玉决定在辽阳东边的罗大台设立战斗指挥部，并于翌日上午和两军的高级幕僚举行一个非正式的会议，在饭桌上听取下面的意见。

10月9日，儿玉和两军的参谋长藤井、上原及主要参谋在罗大台会面，商讨了井口的“吸引战法”和松川的“出击战法”，两参谋长赞成井口的意见，而第1军作战主任福田雅太郎中佐则狂热地支持松川。

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各军的报告汇总了上来。第1军称俄军的攻击行动确实无疑，兵力约两个师；第4军称敌兵力增加了一个师；铁路西侧的第2军则称俄军活动不多。三点，儿玉宣布将向总司令建议全军明日起转入攻势。

儿玉随后返回辽阳，大岛健一从大本营带来了“圣旨”，要求满州军在翌年五月新设的第13、14师团编成之前停止北进，在辽阳附近待机。虽然圣旨的意思是按照山县和儿玉秘定的“旅顺第一北进第二”的策略所下，但时机已经错过。

晚上八点，大山岩下令：“趁敌军尚未完成在浑河左岸的集结，出击占领康大人山、奉集堡、李大人屯一线！”

命令中的地点都在沙河沿岸，沙河会战拉开了帷幕。

此际，彼得堡异常兴奋，街头的布告栏贴着俄满州军从四号开始进军的公报，人们群集在一起，带着莫名的欣喜。报纸也在为出击鼓劲：“俄罗斯雄鹰久未展翼，此次振翅飞扬，必将救出旅顺口的勇士……”尼古拉二世对成功将国民视线转移到满州的策略感到很满意。

最初日本曾出现俄军不会南下的误判，而此刻俄军也出现了误判，就在大山岩下令的同时，萨哈罗夫却宣布，日本方面人、物匮乏，官兵离心，暂时不用担心其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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