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二次攻击前夜(二)

9月1日，第3军的挖掘作业开始，进展相当困难。

首先挖掘通往堡垒的堑壕，白天极易遭到俯射。为避免被察觉，只能以折形或蛇形方式掘进，距离大大地增加了。每二三十人负责挖掘一条堑壕，在探照灯和射击中紧张地作业，所有能用来掩护的东西全都用上了，包括战友的尸体。

9月3日，斯特塞尔从清国间谍那里获得了情报：“日军有约八千人的增援部队抵达大连，可能会在8日或10日发动一次大的攻击，如攻击效果不理想将转而实施长期围困策略。”

斯特塞尔尚不知道满州俄军已于当日撤离了辽阳，对整个战况的把握仍停留在库罗帕特金8月14日的电报内容上，因此他认为这个情报显示日军已经受到了满州俄军的压力影响。

俄军第一线注意到了日军的挖掘行动，采取了骚扰的战术，各地小规模战斗不断。

9月5日，在接到辽阳胜利的消息后，东乡追加了给第3军的支援——12门口径为47毫米炮和战列舰“扶桑”号上的两门15厘米口径的火炮，暗含着催促进攻的意味。

清国帆船给旅顺口捎去了库罗帕特金8月28日发出的联络电报，一封电报传达了沙皇尼古拉二世授予斯特塞尔高尔基三等勋章以及旅顺口守备官兵的勤务从5月1日起按一个月折算一年的消息；另一封电报传达了总督的任命，太平洋舰队司令乌弗特姆斯基任远东副总督、“巴扬”号巡洋舰舰长威廉上校任战列舰巡洋舰支队总指挥。

勤务换算很受官兵欢迎，但人事任命却饱受非议，太平洋舰队后续司令并未选定，舰队指挥被分成了“战列舰巡洋舰支队”、“军港支队”和“炮舰驱逐舰扫雷艇支队”，战列舰巡洋舰支队总指挥实质上就是太平洋舰队代司令，威廉上校是舰长中资历最浅者，这次提拔令其他舰长多少有些不满。威廉的一个使命是要带领舰队向符拉迪沃斯托克突围，而他自己本是反对突围的，所以这个任命是一个无视实际情况的任命。

9月7日，斯特塞尔发布命令：“部队可实施单兵或小股侦察，可给予适当奖励。在没有本职的许可下，各部不得擅自出击！”此命令直接或间接地束缚了康德拉钦科和斯米尔诺夫的手脚。

当天，康德拉钦科在水师营第一堡垒和龙眼北方堡垒各安装了两台鱼雷投掷器，以阻止日军的挖掘行动。投掷器是“巴扬”号鱼雷长波德科尔斯基上尉设计的，射程可达百步左右，另外上尉还改装出了“47毫米弹夹投掷炮弹”和”水雷丨炸丨弹”。

9月8日夜，水师营第一堡垒的俄第26团一个连在安杰夫斯基中尉的指挥下向日军发起了攻击，但被击退，战死5人，负伤19人。斯特塞尔认为此次行动是一次无视部下生命的违反命令的行动，于翌日将中尉调到了27团，并警告了团长斯米尔诺夫。斯米尔诺夫和康德拉钦科对处分很不满，认为消极待援不是办法。

随着日军的堑壕逐渐接近堡垒，俄军的干扰也越来越激烈，第3军为此下发了“注意事项”：工事作业以步兵为主，工兵辅助；活动盾牌和铁板是工事重要部分，不得挪做个人防护用；白天加强警戒，通路前端不得聚集过多守兵，不得妨碍作业；壕内注意清理，保持清洁；不得在壕内午睡；注意清除涂有白色油漆的石块；不要过度顾虑敌军射击，注意保证进度等等。从这些注意事项中可以感受到日军并无太大的压力，也许是拜斯特塞尔“不得擅自出击”命令之赐吧。

9月11日，乃木向第3军下达了训示，要求部队发扬战斗精神，迅速拿下旅顺，解除北方友军的后顾之忧。

面对逐渐逼近的堑壕，俄军也提高了警觉。斯米尔诺夫和康德拉钦科商量后，决定从地下进行反击。水师营第一堡垒向日军阵地下方挖掘坑道，准备爆破；龙眼北方堡垒在日军堑壕对面和侧面构筑战壕；向盘龙山东西堡垒下挖掘坑道，埋设丨炸丨药；盘龙山北堡垒斜挖坑道，以切断日军堑壕的进路。

坑道战成为了旅顺口攻防战的一种战术，但俄方投入的人力没有日方多，作业土质也比日方恶劣，进展相对比较小。

东乡平八郎接到了威廉上校被提拔为“旅顺舰队司令”的情报后，指示封锁舰队加强警戒，以防敌舰突围。14日，联合舰队重新制定了迎战队形和战术，并将“巴扬”号和“帕拉达”号定为主要目标。

实际上，威廉上校并没有要采取突围行动的意思，虽说有总督的指示，但他本就是个固守待援论者，认为突围是不现实的。经过和其他舰长的协商，15日，威廉给阿列克谢耶夫总督发去了结论：向港外突围不现实且无意义，舰队将专务港内防御。理由如下：主力舰队的最大航速为13节，驶回符拉迪沃斯托克需要四天，无法躲避日舰的监视；日舰航速和火力占优，可日夜进攻，修理补给方便；俄舰部分火炮已转移到陆上，弹药亦不足等。威廉认为海军提供的火炮在第一次旅顺口防卫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今后也必须协同陆军继续防卫，为波罗的海舰队的到来提供接应和根据地，同时，待在港内也可以牵制日本舰队的行动。

威廉的决定令斯特塞尔很高兴，而普通民众和官兵却不以为然，认为海军毫无斗志。《1904、05年俄日海战史》指出：“威廉的决定等于宣判了太平洋第一舰队的解体，舰队放弃了向港外出动的最后希望，这是旅顺口防御战中最值得审视的决定！”

傍晚时分，斯米尔诺夫和康德拉钦科汇总了日军的掘进进度：203高地方向，从东北的152高地至西面的沈道子山（144高地）一线阵地已成；南山坡山方向已掘进至堡垒前约200米；水师营第一堡垒方向已距堡垒约百米；盘龙山北堡垒方向已至高地脚下；东鸡冠山北堡垒方向进度稍缓，离堡垒还有五六百米。两人推测日军的主要目标是水师营第一堡垒和龙眼北方堡垒。

9月16日零点，斯米尔诺夫不顾斯特塞尔的命令，指示谢苗诺夫率第26团攻击日军的堑壕，斯米尔诺夫组织了两个混成连，于两点钟向水师营第一堡垒和龙眼北方堡垒方向分别出击，但被日军的猛烈火力击退。斯米尔诺夫再次组织向水师营第一堡垒方向出击，依旧被击退，日军还尾随跟来，俄军使用了自制的”水雷丨炸丨弹”才击退了追击。

9月17日上午八点，第3军下达了两天后总攻的命令：19日第1师团进攻203高地及水师营堡垒，第9师团进攻龙眼北方堡垒，第11师团担任牵制任务。

对比8月31日的计划，命令放弃了盘龙山北堡垒和东鸡冠山的攻击，主要是因为第9师团左翼和第11师团在第一次总攻中损失较大，堑壕进度不足且补充兵员未完成。因此第二次攻击已经算不上是总攻了，第1师团已然成了主角。

此刻，旅顺口的斯特塞尔正在为夫人举办圣女薇拉的礼拜仪式，以庆祝圣女薇拉和他的授勋及侍从武官的任命。

9月18日，儿玉源太郎从辽阳赶到了第3军司令部视察战况并安排必要的作战指导。伊地知汇报了将以攻占能炮击港内军舰的高地为重点的作战计划，儿玉未表示异议。

康德拉钦科根据日军的堑壕距离及兵员调动判断日军即将进攻水师营方向。他和斯米尔诺夫前往斯特塞尔官邸请求在水师营第一堡垒周边增加火力，但官邸内正在举办宴会，斯特塞尔并未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