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火烧草料场,风雪山神庙后,无处落脚,误打误撞的到了柴进的东庄上,这里就引出来柴进和梁山的王伦一伙有交情:“且说林冲在柴大官人东庄上,听得个信息紧急,俟候柴进回庄,林冲便说道:“非是大官人不留小人,只因官司追捕甚紧,排家搜捉;倘或寻到大官人庄上,犹恐负累大官人不好。既蒙大官人仗义疏财,求借林冲些小盘缠,投奔他处栖身,异日不死,当效犬马之报。”柴进道:“既是兄长要行,小人有个去处,作书一封与兄长前去。”正是:豪杰蹉跎运未通,行藏随处被牢笼。不因柴进修书荐,焉得驰名水浒中。林冲道:“若得大官人如此周济,教小人安身立命。只不知投何处去?”柴进道:“是山东济州管下一个水乡,地名梁山泊,方圆八百余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如今有三个好汉,在那里扎寨。为头的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唤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唤做云里金刚宋万。那三个好汉,聚集着七八百小喽罗,打家劫舍;多有做下迷天大罪的人,都投奔那里躲灾避难,他都收留在彼。三位好汉,亦与我交厚,尝寄书缄来。我今修一封书与兄长,去投那里入伙如何?”
诸君,以王伦这伙人,如果被抓获,那么柴进的书信是什么?是通匪的证据,而且柴进是常有书信往来。柴进公子哥习气太重,全然没这些考虑,那么丹书铁劵有用么?这也正是施耐庵先生特意给了柴进一个丹书铁劵的目的,用意何在这里先不急着聊,我们随着柴进的故事展开自然也会看到。
“林冲怀中取书递上,王伦接来拆开看了,便请林冲来坐第四位交椅,朱贵坐了第五位。一面叫小喽罗取酒来,把了三巡,动问柴大官人近日无恙。林冲答道:“每日只在郊外猎较乐情。”王伦动问了一回,蓦然寻思道:“我却是个不及第的秀才。因鸟气,合着杜迁来这里落草;续后宋万来,聚集这许多人马伴当。我又没十分本事,杜迁、宋万武艺也只平常。如今不争添了这个人,他是京师禁军教头,必然好武艺。倘若被他识破我们手段,他须占强,我们如何迎敌?不若只是一怪,推却事故,发付他下山去便了,免致后患。只是柴进面上却不好看,忘了日前之恩,如今也顾他不得。”
诸君,面子面子,面子管用的时候,一般都是没有大的厉害相关之时,顺水人情好做,且不要说假设王伦一伙被捉,会不会供出柴进,单就这里王伦心想“如今也顾他不得”施耐庵先生就已经点明了其中关键。
当然,表面文章还是要做得过去的,所以王伦就有了接下来的表演,王伦这个人的因果,我们后面讲他时再细说。
而后的回目,柴进就暂时没有出场,生辰纲事件出现,引出了整部水浒的几个重要人物,晁盖、宋江、吴用、公孙胜、三阮纷纷登场,这里为什么送生辰纲的人没有选择送给柴进,我们前面也已经聊过,首先柴进不缺钱,而且公子哥的身份,也不可能出这个头。另外抛开身份原因不讲,格局和气度也难以服众,公孙胜这样的人中之龙不可能居于柴进的下面,而刘唐这样的赤发鬼呢?他倒是会服柴进,但是鬼有鬼的算盘,柴进可不是冤大头啊。
所以三个威望江湖的重量人物,柴进在生辰纲这个全书最重要的转折和事件来讲,这方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而后宋江事发,兄弟两人一起来投奔柴进,“话说宋江弟兄两个行了数程,在路上思量道:“我们却投奔兀谁的是?”宋清答道:“我只闻江湖上人传说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名字,说他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只不曾拜识,何不只去投奔他?人都说仗义疏财,专一结识天下好汉,救助遭配的人,是个现世的孟尝君。我两个只投奔他去。”宋江道:“我也心里是这般思想。他虽和我常常书信来往,无缘分上不曾得会。”柴进的交友不可谓不广,无论是慕名的路过的,他都是来者不拒,接下来又借宋江的眼写出了柴进的富贵:“庄客慌忙便领了宋江、宋清,径投东庄来。没三个时辰,早来到东庄。宋江看时,端的好一所庄院,十分齐整。但见:前迎阔港,后靠高峰。数千株槐柳成林,三五处厅堂待客。转屋角牛羊满地,打麦场鹅鸭成群。饮馔豪华,赛过那孟尝食客;田园主管,不数他程郑家僮。正是家有余粮鸡犬饱,户无差役子孙闲。”
诸君,前面的也就罢了,没神马好羡慕的,但家有余粮鸡犬饱,户无差役子孙闲,这可真算得上富贵了,有钱又有闲,好日子啊。但柴进过好了没有呢?他自己一步步做出事来。
“宋江答道:“久闻大官人大名,如雷灌耳。虽然节次收得华翰,只恨贱役无闲,不能够相会。今日宋江不才,做出一件没出豁的事来,弟兄二人寻思,无处安身,想起大官人仗义疏财,特来投奔。”柴进听罢,笑道:“兄长放心!遮莫做下十恶大罪,既到敝庄,但不用忧心。不是柴进夸口,任他捕盗官军,不敢正眼儿觑着小庄。”
宋江便把杀了阎婆惜的事,一一告诉了一遍。柴进笑将起来,说道:“兄长放心。便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物,柴进也敢藏在庄里。”
这个柴进是不是作呢?不是柴进夸口,任他捕盗官军,不敢正眼儿觑着小庄。没看到这小子就想起周星星的电影九品芝麻官,拿着前朝的尚方宝剑,你想斩本朝的官么?
丹书铁劵只是个许诺而已,在中国传统社会,许诺这种东西是最有意思的,一方面它很有用,另外一方面它又很无用。因为它会变嘛,时间空间人都在变,那么承诺会不会变呢?
就看这个承诺是在什么情况下了。其实我们看到这里,一路聊来,就算没看过水浒,不知道后面的故事,我们也能够猜得到,柴进后面肯定要吃大亏的。所谓县官还不如现管呢。一个前朝遗民,无权无势,人家给你面子你就是大官人,不给你面子,又能怎么样呢?
而后宋江醉后躲酒,冲撞了武松,“柴进问道:“如何见的他是天下闻名的好汉?”那汉道:“却才说不了,他便是真大丈夫,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我如今只等病好时,便去投奔他。”柴进道:“你要见他么?”那汉道:“我可知要见他哩!”
武松在柴进庄上待得快活吗?答案显然是不快活,而且非常不爽,柴进花了钱,养了人,结果还惹人抱怨,那么武松这样被柴进花钱养着而且很不爽的人是不是在柴进招待的人里面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