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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提到,萨瑟兰的电报抵达魁北克时,美英一众高级将领正在参加加拿大陆军总参谋部在弗隆特纳克别墅餐厅举办的豪华晚宴。莱希、马歇尔、金和阿诺德第一时间被叫了出来,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紧急商议对策。这对主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但谁都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切都需要为战争让路。
“既然麦克阿瑟、尼米兹和哈尔西三位将军都信心满满,我想,我们应该比他们有更大的决心。”马歇尔说。在接到萨瑟兰第二封电报90分钟之后,荷兰迪亚和珍珠港同时收到了魁北克发出的紧急电文:
一、威尔金森少将率领的雅浦岛进攻部队及陆军第二十四军划归麦克阿瑟指挥,参加在10月20日发起的莱特岛登陆行动。
二、所有参与帕劳作战的运输船,在完成卸载任务后立即前往西南太平洋,协助第七两栖舰队运输克鲁格中将的第六集团军。
三、所有参与帕劳作战的舰船及护航航母,归第七舰队司令官金凯德中将指挥,掩护莱特岛登陆作战。
四、立即攻占乌利西环礁,作为舰队的前进基地。
接到魁北克发来的电报,尼米兹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太平洋上,满载按计划进攻雅普岛部队的运输船立即改变航向驶往马努斯岛,准备进攻贝里琉和乌利西环礁的部队继续向预定目标前进。贝里琉作战来不及取消,前文已有所述。尼米兹命令所有为帕劳作战提供支援的舰船—包括火力支援舰艇、护航航母、运输舰、护卫舰一旦能够脱身,立即驶往西南太平洋向麦克阿瑟和金凯德报到。如此哈尔西的第三舰队实际上只剩下第三十八特混舰队的作战舰艇。他们此时的任务是支援两大战区针对莫罗泰和贝里琉岛的军事行动。
9月17日上午9时,“纳什维尔”号在霍兰迪亚顺利靠岸。踏上陆地的麦克阿瑟认为,萨瑟兰等人肯定正在研究他同时登陆莱特岛和吕宋岛的方案,殊不知萨瑟兰刚刚接到他发出的电报。码头上的萨瑟兰显得非常紧张,他恳求肯尼一起到场,关键时候“拉兄弟一把”。一旦麦克阿瑟爆发雷霆之怒,两个人挨训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萨瑟兰惴惴不安地向麦克阿瑟汇报了魁北克有关哈尔西提前登陆莱特岛的建议以及尼米兹答应全力支援的承诺,之后他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已经以您的名义回电同意了上述建议。”
麦克阿瑟这才知道,萨瑟兰并未收到他从巡洋舰上发出的电报。异乎往常,老麦并没有因此发火,只是问两人:“为什么只搞一次登陆,而不是两次?我们应该同时登陆莱特和吕宋!”
毕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石破天惊的意见,包括萨瑟兰和肯尼在内,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沉默半晌,萨瑟兰才解释说,根据张伯伦的测算,即使把大量的必需物资留在仓库里,把人像装沙袋一样塞进运输船,现有船只也只够运送克鲁格的现有部队和尼米兹提供的增援人员,最多不超过5个师,再多一个人都装不了。如果冒险用两个师进攻莱特,那么进攻吕宋的部队最多只能有3个师。吕宋岛日军保守估计不下20万人,这样行动就要冒极大的风险,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麦克阿瑟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但他必须面对现实。既然所有测算数据都不支持同时登陆两岛的作法,他也只好放弃自己的“宏伟想法”。这是老麦唯一一次在重大问题上对下属作出让步。萨瑟兰和肯尼双双出了一口大气—总算过关了。
宴会间出现的小插曲并未影响会议的进程。在随后的几天里,双方举行了多轮会谈,大部分属于有关欧洲的事项。罗斯福和丘吉尔就德国战败后各自负责的区域达成了初步协议。总统和摩根索更关心战后德国的处理问题。他们深感军事力量取决于工业力量。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世人已经看到,高度工业化的德国是多么容易武装自己而威胁邻国。摩根森指出,像德国这样的国家不需要那样多制造工业,无论从哪方面讲,他们都很容易养活自己。据此他提出了所谓的《摩根索计划》,其核心内容是:拆除德国全部工业设备,封闭所有矿井,将德国变成一个农牧业国家。这就等于把7000万德国人全部变成牧羊人、苹果园主或家禽饲养员。该计划要求所有犯“重罪”的德国人都要受到指控,聚在一起“集体处决”,甚至没必要走军事法庭审判的过场—这和德黑兰会议上斯大林提出枪毙德国5万人的想法可谓不谋而合。摩根索在制定计划时,似乎更像他之前担任过的法官身份,而不是现在温文儒雅的财政部长。
丘吉尔被这一惊人的计划惊呆了,“我举双手赞成使德国非军事化,但我们不应该赶尽杀绝,所有国家的工人阶级之间都是有联系的,英国人民不会支持您的计划,你不能让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为战争赎罪。”在德黑兰会议上,丘吉尔针对斯大林的说法选择的方式是跺脚离开。现在对美国盟友,他不会采取那么过激的作法。
一个月前,摩根索曾经访问伦敦,考察战后《租借法》的要求与英国宏观经济之间的关系。归来后他告诉总统,英国国库已经快空了,丘吉尔很可能在下一次的大选中落败。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经济问题是迫使英国人屈服的软肋。果不其然,当摩根索提出可能免除英国通过《租借法》欠下的债务并在战后为重振英国经济提供30亿美元贷款时,丘吉尔立即改变了态度,同意美国人的上述建议。
“如果要我在英国人民和德国人民的利益之间作出选择,毫无疑问,我当然会选择维护英国人民的利益。”后来当艾登责备首相不讲原则时,丘吉尔这样解释说。
《摩根索计划》还未投入实施,就因美国国内的强烈反对而胎死腹中。陆军部长史汀生反应最为强烈,“这是急于报复德国人的犹太主义行为,这样做只会为下代人埋下下次战争的种子。”史汀生同时指出,鲁尔和萨尔的工业能力对整个欧洲经济的复苏都是至关重要的。国务卿赫尔同样不赞成《摩根索计划》,指出它的出炉只会让德国人负隅顽抗,让美国人凭空多牺牲数千甚至数万条生命。当共和党准备拿这一计划大作文章时,罗斯福妥协了。10月3日,他告诉史汀生,“摩根索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我不知道他居然会这么干。”政治家的虚伪在此暴露无遗,即使是罗斯福这样的伟人。
除了作出英军舰队加入太平洋战场的决定之外,美英双方决定对德战争一旦结束,就把在欧洲的人力物力全部调来进攻日本,预计欧洲战事结束后18个月内打败日本。看来两人对日本人的顽强都深有体会。从会议进程可以看出,尽管罗斯福作出了一些让步,但美国人始终在会议上占据着主导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