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9.3虎头蛇尾
根据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10月3日下达的命令—详情下节叙述—麦克阿瑟将在10月20日发起对莱特岛的两栖作战。美军之所以在9月15日同时进攻莫罗泰和贝里琉岛,就是为了确保未来更大规模的菲律宾作战的两翼安全。前文提到,西南太平洋部队轻松拿下了莫罗泰岛,陆战一师却被缠在贝里琉无法脱身。原定4天完成的作战,如今激战近月仍毫无结束的迹象,若之奈何?
贝里琉到底是攻是弃,珍珠港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少数人认为,以夺取贝里琉为主的“僵持行动”本身就是多余的。为全力打好下一步的菲律宾之战,应该立即从贝里琉撤军,对贝里琉及帕劳主岛围而不攻,就像之前对待拉包尔和特鲁克那样。但是更多的人提出,我们已经为这个小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如果就此收手,之前付出的一切牺牲和代价就白费了。况且就这样一声不吭转身撤走,肚子里这口恶气如何能出得去,又怎么向国内的广大民众交代?实在太窝囊了。最终高层勉强形成共识,不惜一切代价打到底!中川及其残部的死刑就这样被判定了。至于帕劳主岛巴伯尔图阿普岛和第十四师团司令部所在地科罗尔岛,现在连提都没人提了。
陆战一师完全失去了继续攻击的能力。要拿下中川最后盘踞的狭小区域,必须投入新的有生力量。10月12日,盖格少将索性宣布贝里琉之战已经结束,并于15日登岛命令陆战一师全部撤出,回到帕伏伏岛休整—其实相当于重建,岛上残敌的肃清任务由陆军第八十一步兵师承担。同日,该师第三二三团在贝里琉西岸上陆。趁美军换防之际,中川下令发起反击,竟然从美军手中成功“收复”了数个山头,弄得美国人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
陆战一师主力陆续撤出,继续留在岛上配合陆军作战的海军陆战队包括:两栖登陆车一营和两栖装甲车三营,医务一营,外加155毫米榴弹炮八营和防空炮兵十二营。到底还是陆战一师名气大,尽管战役打得灰头土脸,但他们仍然继瓜岛战役之后再度获得总统嘉奖,并带着8枚“荣誉勋章”离开—当年陆战二师浴血塔拉瓦才不过带走了4枚。鲁普图斯虽然获得了“海军杰出服役勋章”,但更多人认为,授予他这一荣誉是为了封住他的嘴。鲁普图斯很快被解除了师长职务,到海军陆战队学校当了校长。这一安排,倒是和日本人打败仗后去当校长有几分相像。也许由于心情郁闷,1945年3月24日,年仅55岁的鲁普图斯在华盛顿海军造船厂死于心脏病突发,连最后的胜利都没能看到,堪称悲情。
第八十一师驻乌利西环礁、安加尔岛的部队奉命立即向贝里琉集结。等穆勒少将把打架人手叫齐并完成兵力部署时,已经到10月底了。10月30日,盖格少将正式将贝里琉作战的指挥权交给穆勒少将。但面对据险死守的日军残部,美国陆军显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依托强大的兵力、装备和物资优势,依靠火焰喷射器、丨炸丨药、炮弹一米米推进,一个洞一个洞打、烧、炸,没日没夜地和日军拼命。中川据守的地盘儿虽然只剩730长、360米宽的小片区域,包括“秃头山”、“140高地”、“五兄弟山”、“五姐妹山”及“中国墙”,但美国人拿下它们还需要花费长达六周的时间。
为彻底阻断帕劳主岛对贝里琉的增援,10月初拿下孔阿乌鲁岛之后,第三二一团二营逐步夺取了贝里琉岛与科罗尔岛之间的北方诸岛,包括加拉开奥、埃梅利斯、埃尔马尔克、墨菲等小岛。接到师长的集结令之后,该营在上述各岛留下警戒哨,时刻监视北方日军的动向,主力迅速向南登上贝里琉岛。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从“140高地”向南进攻“五兄弟山”的第一座山头,在遭遇日军一如既往的猛烈反击后败下阵来,之后数次进攻同样无功而返。穆勒派出坦克部队,并呼叫陆战队“海盗”战斗机前来增援—它们从起飞两次经过山脊完成投弹扫射后返回机场只需要5分钟时间—二营艰难拿下“五兄弟山”的三座山头。在他们东侧,第三二一团三营在坦克和配备有“加强”火焰喷射器—美军改进了这种装备,使之可以射到15米开外,能够把隧洞深处的敌人烧死—的装甲车帮助下,沿“五兄弟山”东侧一路火烧日军的洞穴据点,向“马蹄谷”步步深入。
在团长阿瑟沃特森上校的带领下,第三二三团继续进攻“马蹄谷”,之后向南转战。二营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相继拿下了“300高地”和“五姐妹山”,三营则向“中国墙”发起了轮番进攻。美军尚不知道,此时中川的指挥部距他们已经近在咫尺。
美军的进攻举步维艰,困兽犹斗的日本人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与美军可以不断得到增援且粮弹充足相比,补给匮乏的日军后援断绝,粮食吃下一口就少一口,子丨弹丨打出一发就少一发,最终的灭亡已成为一个时间问题。10月29日,中川致电第十四师团司令部:“现在含轻伤员在内的战斗人员只剩约500人,但是士气高昂。”31日,在另一封电报中中川说:“含海军部队在内,兵器弹药尚余步枪190支,步枪弹10600发,轻机枪8挺,重机枪4挺,机枪弹2800发,掷弹筒1具,炮弹20发,手榴弹500颗,燃烧瓶10个,地雷20颗。”
11月8日,之前一直不参与指挥的村井少将与中川就战术问题发生了争论。村井提出,与其窝在洞中被美军烧成烤肉串,不如纠集残兵,来一次自杀式冲锋“殉国”痛快。中川对此不予认可,坚持贯彻持久防御的方针,在工事中据守做尽可能长时间的抵抗。两人为此争执不下。意见上报师团司令部后,井上中将显然赞成中川的部署,并回电劝说村井:“决死之心与决胜负之道相去甚远。殉国极易,但在如此困苦的条件下坚持活下去实属不易。我们必须迎难而上,继续战斗,这样才能鼓舞我军的斗志和士气,为后方部署防御争取到尽可能长的时间。塞班就是由于毫无意义的冒死冲锋才迅速失守的,后方的斗志因此也受到了沉重打击。”村井接受井上的意见,决定配合中川将防御战进行到底。
11月17日晚,日军小股部队凭借夜色的掩护渗透入美军阵地,第三二三团临时指挥官雷蒙德盖茨中校在混战中身亡—由此推测,团长沃特森上校很可能受伤离开了火线—成为第八十一步兵师在贝里琉阵亡的最高级军官。次日,美军相继攻克了“野猫洼地”和“死亡谷”。
到11月18日,中川手下只剩下不到150人。22日晨,美军再次发起猛攻,中川向师团司令部发出了准备“玉碎”的电报:“考虑到电池即将耗尽,通讯随时可能中断,特报告最后处理事宜:一、对联队军旗已做好妥善处置。二、机密文件已经销毁。在完成上述处理后,将在最后时刻连续发送‘玉碎’信号。”
美军动用火焰喷射器与凝固汽油弹发起最后的殊死进攻,于23日奋力拿下“五兄弟山”,最终的胜利已指日可待,日军最后盘踞的据点只剩下“中国墙”了。美军工兵利用装甲推土机在“野猫洼地”北端挖出了一道斜坡,如此坦克和装备火焰喷射器的装甲车就可以抵近直接向日军的据点开火,仅剩数百平方米地盘的日军守备队最后的覆灭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