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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白骨走廊

与日军的窘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英印军的形势正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在度过最艰难的5月中旬之后,英军在两大战场逐渐转入反攻。斯利姆认为,凭借第四军业已增强的实力,斯库恩斯足以应对当前局面。目前他唯一要操心的,是保证英帕尔地区118000名守军和1000头驮畜的后勤供应,如弹药、粮草和燃料等等。

英军之所以能够在英帕尔及周边地区坚守数月,得益于他们牢牢掌握了作战区域的制空权,毫无战力的运输机得以自由出入,将援兵和补给源源不断地送到最需要它们的地方去。截止6月30日,代号为“毅力”的空运行动为英帕尔运去了19000名援兵,最高峰时那里的兵员高达15万人之众。此外还运去口粮14317000磅,牲畜饲料1303吨,燃油和润滑油835000加仑,邮件12000包,香烟43475760支。包围圈内始终保持着15天以上粮、弹、药品储备。战役结束后,当英印第五师炮兵罗恩邦尼特得知竟然有这么多香烟被运来时,简直肺都要气炸了。战斗间隙,当他和伙伴们向军需官讨烟抽时,他们的回答大部分时间是“没有”。在英帕尔陆路交通断绝的76天时间里,运输机平均每天运来补给250吨,陆续撤出非战斗人员43000人及伤病员13000人。在4月下半月的高峰期,投入空运的飞机达到了15个中队的404架—请注意,不是架次。据不完全统计,4-6月,盟军轰炸机和战斗机共出动17183架次,加上运输机的飞行记录,合计出动逾30000架次。前线作战人员几乎不需要为缺少弹药和粮食发愁,偶尔他们还能从空投物资中找到可口的甜酒和崭新的内衣。

英帕尔围城期间,日军第五飞行师团一直试图维持攻击性。只要天气情况允许,田副中将就竭力派出飞机到英帕尔平原上空投弹,但往往出动的飞机只有数架,为躲避盟军预警雷达还必须保持低空飞行。据日军统计,第五飞行师团3月10日到31日平均每天出动飞机21架次,最多一次出动83架次;4月每天减少到17架次,最多出动76架次。进入5月,飞机出动数量急剧减少,平均两天仅11架次,最多出动41架次,英帕尔上空几乎看不到日军战机的影子了。田副连基本的作战都无法维持,更不要说为前线部队空投补给了。让田副最感痛苦的是,他的飞机损失一架就少一架,根本得不到任何补充。相比盟军战机的17183次飞行,日军出动飞机1750架次仅是他们的十分之一。到7月下旬,第五飞行师团能够出动的战机仅剩下区区49架。

虽然周围山区和公路沿线一直在进行着血腥战斗,但包围圈核心的英帕尔小镇却一片“歌舞升平”。即使在日军进攻最疯狂的4月,这里的人们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斗志。所有人都知道,日本人正从多个方向朝这里逼近,但他们相信守军一定能够守住50公里长、20公里宽的英帕尔平原。英国曼尼普尔政务委员会委员长爱德华莱德尔爵士抱怨说,守军部署的铁丝网使得他打网球极不方便。政务代理官吉姆森烦透了四处传来的炮声,“这些该死的日本鬼子!他妈的他们搞出这么巨大的屁响,我还能听清留声机唱的什么吗?”英国人甚至从伦敦请来了著名歌唱家诺埃尔考沃德和乔治福姆,两人到比申普尔和伯莱尔前线为战壕里的官兵们举办了战地演唱会。英帕尔始终处在危机之中,但最终却有惊无险,其境遇颇似麦克阿瑟治下的战略要地莫尔兹比港。

由于对前线情况不甚了解,后方一众要员对英帕尔战局一直忧心忡忡。印度总督韦维尔6月1日在日记中这样写道,“英帕尔、科希马包括‘钦迪特’的军事行动都让我无法乐观。任何地方都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公路迟迟无法打通,我们的空运补给情况正在变得令人担忧。”尽管即将展开的诺曼底登陆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但英帕尔之战仍然得到了伦敦的高度关注。陆军参谋长布鲁克爵士认为,他随时可能收到英帕尔陷落的不幸消息。作为一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他甚至认为诺曼底登陆不可能取得成功—布鲁克在6月1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下午,我与波纳尔长时间会谈,以便讨论令人心碎的缅甸局势。我仿佛看到灾难就在面前,而蒙巴顿却认识不到这一点。波纳尔足够聪明,但是太懒,不能理解眼下的危险。至于吉法德,我认为他没有充分的远见,看不到他在走向何方。噢!我多么希望,我们有更多具有远见卓识的人。”相对而言,身处前线的蒙巴顿反而显得轻松一些。斯利姆则想的更远,他现在已不再考虑解围,而是如何通过反击给日军以最大的杀伤了。

进入6月以来,从前线传回的都是令人沮丧的消息,牟田口别提有多郁闷了。虽然换上了猛将田中,但第三十三师团在比申普尔一线依然迟迟无法打开局面。因坦克和重炮部队被中途调走,山本支队6月上旬已叫停了对谢南山区的正面进攻,之后尝试的多次迂回毫无效果,伯莱尔虽近在咫尺却似乎永远遥不可及。在实施短暂的局部进攻之后,第十五师团再次转入全面防御,负责公路沿线的松村联队节节败退,山内的师团司令部在英军的攻击下多次搬家,狼狈不堪。最让牟田口头疼的是北方的科希马战事,佐藤公然战场抗命,擅自撤出战场,对军司令部补发的命令充耳不闻,一路朝胡麦恩撤下去了。另外有消息称,负责断后的宫崎少将已经战死。6月22日,前方传来了科希马-英帕尔公路被英军打通的噩耗,牟田口禁不住仰天长叹:“万事休矣!”

在昆当的军前线指挥部里,到处弥漫着一种末日来临般的压抑气氛。失败显然已无法挽回,但谁也不愿第一个说出口。6月26日,参谋长久野村少将打破沉默,授权高级参谋木下大佐起草了一份终止作战的意见书,其中写道:“第三十一师团以乌克鲁尔没有储存足够的粮食为由继续向南方退却,已经不可能让该师团按预定计划投入对英帕尔的战斗。因此第十五军决定,将该师团转用于伯莱尔方向。第三十三师团将再度进攻比申普尔。倘若方面军认为攻击应该终止,第十五军可就地转入守势。以我部目前现状来看,可从迪登一线经茂叻西北山区撤往印缅国境线上钦敦江右岸要地。”接过久野村递上来的电文,牟田口沉吟良久,勉强同意将电报发往仰光。一年多来,牟田口秉承东京的旨意积极策划英帕尔作战,期间之艰辛无以言表。今天竟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让牟田口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看到牟田口竟然这样将皮球踢了过来,河边的心中一阵愠怒。这是将失败责任让方面军背的节奏呀!都是常年行走江湖的老司机,你使这一出糊弄谁呀?老奸巨猾的河边立即给牟田口回了电报:“接到第十五军如此内容的电报,异常震惊。方面军重申,我们目前的任务是进攻。贵军只需一心一意完成眼下的任务即可。”同时河边强调,第十五军必须严格控制住佐藤师团,免得引发更大事端。

看到河边发来的电令,牟田口想到了中国的一句老话,“姜是老的辣”。英帕尔作战是自己力主发起的,现在牟田口也只好硬着头皮,再筹划一次“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攻势。牟田口决定,将已撤至胡麦恩的第三十一师团主力调往山本支队右翼,再从第三十三师团抽调三个步兵大队到山本支队左翼,集中兵力对伯莱尔发起孤注一掷的进攻,一举挽回败局。

河边发出催战电文实属迫不得已。从接到英军打通公路的那一刻起,因肠道病发作躺在病床上的河村就知道“乌号作战”败局已定。对牟田口发来暗示终止作战的电文,河边发出催战命令只是为了维持部队基本秩序,避免出现兵败如山倒的糟糕局面。他将中参谋长和高级参谋青木叫到了病床前。三人商定,由青木去一趟马尼拉—此时美军已登陆塞班岛,南方军司令部已从新加坡遣到菲律宾—将最新战况汇报后,看上峰意思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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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战争第10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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