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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莱希上将一直是麦克阿瑟最忠诚的支持者。6月29日,当联合战略调查委员会三位成员汇报研究结果时,莱希破天荒地第一个发言:“你们的意见根本不值得考虑,如果美军的战略向中太平洋倾斜,将与现行政策与预期计划完全相反。”对此金显然不会高兴,立即针锋相对地提出:“我的意见恰恰相反!正如三位将军所言,在西南太平洋步步为营,几乎‘一英寸一英寸’地推进太过费时费力。夺取拉包尔固然重要,但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东京。从中太平洋发起进攻,夺取马绍尔群岛、加罗林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才是最佳的进军路线。”
出乎预料,两位陆军将领马歇尔和阿诺德完全站在了金的一边,中太平洋作为主攻方向的论调明显占据了上风。会议责成三人将意见稿提交联合战争计划委员会再进行深入研究后提出决策建议。
7月19日,联合战争计划委员会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提交了一份更加详细的战略分析报告,在强调南太平洋、西南太平洋战区对拉包尔钳形攻势继续进行的同时,列举了在中太平洋发动攻势的具体理由:
一、能够令日军分散他们的空中力量。
二、可以在日军地面和空中力量相对薄弱的地区最大限度地发挥美国海军的优势。
三、可以扩大盟军对日军的打击面,必要时海军能够通过中太平洋支援所罗门群岛的作战。后来在哈尔西面临危机之时,中太平洋快速航母舰队果真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
四、建议首攻目标为吉尔伯特群岛和瑙鲁岛。
在珍珠港,尼米兹和斯普鲁恩斯同样针对华盛顿提出的第一个目标马绍尔群岛进行了详细研究。作为一战后国际联盟交由日本的托管地之一,日军从1935年开始就禁止任何外国人进入此地。从一件小事就能看出日本人对这一地区的封锁程度。美国著名女飞行员、女权运动者阿梅莉亚埃尔哈特1937年曾驾驶她的洛克希德Vega 5B型飞机(绰号“小红巴士”)尝试做环球航行。和杜立特类似,埃尔哈特是美国多项飞行记录的保持者—第一位获得十字飞行荣誉勋章、第一位飞越美国、第一个飞越大西洋的女飞行员,连第一夫人埃莉诺都是她的铁杆粉丝,曾提出拜她为师学习飞行。7月2日,在飞离莱城之后埃尔哈特并未如期抵达豪兰岛,在造梦之旅中神秘失踪。
根据航线和通讯记录,美国方面认为飞机是在飞抵日本南洋诸岛时失踪的,随即出动以“列克星敦”号航母为核心的舰队进行搜救。日本方面虽然派出了水上飞机母舰“神威”号、海洋调查船“甲州”号配合行动,但禁止美国人登上他们管辖的任何岛屿。美国耗资400万美元的搜救行动最终一无所获,官方只好在1939年宣布埃尔哈特不幸遇难。此事在美国引起了极大轰动。
对女飞行员的神秘失踪,美国国内各种猜测都有。有人说埃尔哈特在飞临南洋诸岛时偶然发现了日本军用机场等敏感设施,飞机被日军击落后人被处死。还有人说当时没处死,而是被押往东京长期囚禁在皇宫里,直到战争结束前才被秘密处死。其实这点日本人真是冤枉了。2012年,美国“国际历史飞机回收小组”在水下发现了埃尔哈特的飞机残骸,位置在吉尔伯特群岛一带。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日军对南洋诸岛的封锁几乎达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步。
自从开战之初哈尔西对马绍尔群岛实施“打了就跑”的袭击之后,盟军再未进入那一带海域。据美军情报机构推测,日军在那里至少有6处机场,但仅凭推测是无法制定作战计划的。盟军迫切需要从空中侦察敌军的防御设施、近岛水深、珊瑚礁分布、滩头坡度、潮汐等情况,只有陆基飞机才能完成所需的大量照片。因为派航母去危险太大,而潜艇拍照因视野不足效果不佳,美军在附近没有机场可供陆基战机飞赴马绍尔上空进行航空拍照。
太平洋舰队航空部队参谋长福雷斯特谢尔曼少将—就是在瓜岛巡航时丢掉航母“黄蜂”号那位—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把威克岛打下来,一来为当初牺牲和被俘的陆战队员报仇,二来这不就有了可以为拍摄马绍尔群岛照片提供方便的机场了吗?对此斯普鲁恩斯不予赞同,认为威克岛交通不便,那里虽有一个机场,却没有适合船只停泊的深水区,缺乏作为海空基地的价值。无论现在或将来,威克岛都不是保卫盟军交通线所必须的。
除缺乏必要的情报之外,地面兵力不足同样是个大问题。现有兵力无法同时对夸贾林、马洛伊拉普、沃特杰、米利和贾卢伊特五大目标发起两栖登陆。虽然预计届时会有新的航母加入,但1943年夏季前后,谁也不清楚如何使用舰载机去对付日军的陆基战机,那些初涉战场的年轻飞行员能一下子进入状态吗?如果快速航母舰队兵分五路为五支登陆船队提供支援,因战场距日军重兵囤积的特鲁克很近,可能被兵力集中的日军联合舰队各个击破,犯下山本在中途岛类似的兵家大忌。最重要的是,此时美军还缺乏真正的登陆攻坚战经验,之前的登陆大都是在不设防或防御薄弱的海岸进行的。对中太平洋部队初出茅庐的水面舰艇和两栖登陆部队来说,急需一场牛刀小试、磨合技战术和新型武器的前哨站。斯普鲁恩斯的最后结论和华盛顿不谋而合:在1943年,暂不适宜对马绍尔群岛直接发起进攻。
但马绍尔群岛是必须加以攻占的。斯普鲁恩斯进而提出,对它的进攻应该像对拉包尔那样逐步接近,使美军陆基战机能够进行充分空中侦察,并与航母舰载机协同作战。他选择的目标是夺取马绍尔群岛东南方向的吉尔伯特群岛,将之作为攻打防守更严的马绍尔群岛的踏脚石。其理由如下:
一、盟军在吉尔伯特群岛以东的英属埃利斯群岛富纳富提岛、东南菲尼克斯群岛的坎顿岛建有机场,驻扎在那里的飞机可以飞到吉尔伯特群岛上空。如果在塔拉瓦以东560公里的纳诺美亚环礁和以南960公里的努库费塔乌环礁建立战斗机机场,就可为富纳富提的轰炸机提供护航,驻贝克岛的战斗机可以为坎顿岛机场提供补充。上述陆基机场对吉尔伯特群岛形成了合围,这种进攻态势对美军来说实在再理想不过的了。
二、日军在此的防御相对马绍尔群岛来说较弱,攻打此地可以确保首战必胜,且为今后的作战积累经验。
三、吉尔伯特群岛本身具有重大价值,塔拉瓦的机场可以当作航空基地,潟湖内可以停泊战船,可以以此作为下一步进攻马绍尔群岛的出发基地。
四、夺取群岛可以确保珍珠港以及美国本土到澳大利亚海上交通线的绝对安全,正像金上将刚开始提到的那样。
五、和马绍尔群岛、加罗林群岛、马里亚纳群岛一战后一直被日本托管不同,吉尔伯特群岛战前是英国人的殖民地,战后才被日军占领,美军可以从盟国那里尽可能多地收集到有价值的情报。
尼米兹对这一建议深表认可。根据华盛顿的要求,7月初,围绕上述意见制定的作战方案迅速上报参谋长联席会议。
综合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意见,联合战争计划委员会觉得去那么多船和人就拿一个目标实在有点寒酸,面子上也不太好看。就像当初中途岛战役军令部要给山本五十六加上一个阿留申群岛一样,联合战争计划委员会建议将塔拉瓦西南700公里的瑙鲁岛列为第二个攻击目标,战役发起日暂定为1943年12月1日。
7月20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再次召开会议研究太平洋战略。主持人莱希—这货世纪初曾作为八国联军的一员进过北京—老调重弹,强调中太平洋作战将面临诸多无法克服的困难,势必妨碍麦克阿瑟西南太平洋的军事行动。对此金上将很不高兴,“针对吉尔伯特群岛的作战对麦克阿瑟百利而无一害。我们在战争之初就订购了22艘快速航空母舰,它们将陆续投入使用,让这些进攻利器单纯去支援陆军沿新几内亚-棉兰老岛的作战,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浪费。”马歇尔立即进行了补充,“没错儿!如果以这些航母为核心,在中太平洋的广袤水域对日本联合舰队实施打击,就能不断扩大我们的制空权和制海权,即使没有陆基航空兵的支援,一样能够有效保护我们的交通线,对麦克阿瑟将军的帮助只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