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驻扎在拉包尔附近成建制部队的日军尚有不少,包括今村第八方面军司令部、第十七师团、第三十八师团、第六十五旅团、第三十九旅团,驻新爱尔兰岛卡维恩的第四十旅团,驻约克公爵岛独立第十四步兵联队,陆军兵员合计57530人,其余还有数量众多的朝鲜劳工。草鹿手下的海军东南方面舰队、第十一航空舰队、第八舰队、第十四根据地部队等部合计30854人。如果麦克阿瑟和哈尔西真来进攻的话,可真够他们喝好几壶的。
(正文)
拉包尔从此成为美军绝佳的训练基地,那些初出茅庐的飞行员一有空就来撂丨炸丨弹玩儿。美国人还利用这里试验燃烧弹、用降落伞吊投的杀伤弹、无线电控制的无人驾驶飞机等技术。日军只能躲在地洞里挨炸,眼巴巴地看着防空阵地的高射炮一门接一门被炸毁。这种精神上的摧残是致命的。时间久了,躲在防空洞里的日军也不再咬牙切齿了,慢慢习惯了这种轰炸,就当替友军消耗美国人的丨炸丨弹吧。
从1943年10月盟军夺取新乔治亚群岛之后,今村似乎已预料到了未来的结局,决定实施拉包尔要塞计划。日军开始在辛普森湾的航道布设水雷,设置152毫米岸炮90多门,各类工事配备轻型火炮500多门、重炮76门。经过长期艰苦挖洞,拉包尔洞窟阵地长度超过了300公里。这些洞穴各有千秋,简单的就在火山岩上硬打,讲究的还在洞里铺上了椰木地板。第八方面军司令部居住的防空洞还装上了电话。日军还修建了地下机库、修理间、仓库、医院等辅助设施。今村甚至还将部队里有文化的人纠集在一起,组建了一个兵器研究所,自制开花炮200门、臼炮400门和喷火器200具,多数官兵配备了自制的反坦克炸雷。日军最大的难题是粮食。为此今村亲自组织人员从事种植、养殖和捕捞作业—看来只有今村最听铁血师兄的话。今村和草鹿提出的口号是:“建设南海上的新日本帝国,坚持百年抗战”。
说来也巧,一次从国内送来的补给里竟混杂了三个错包,里面装的不是大米而是稻谷。今村闻讯异常兴奋,授权两个京都大学农学部的教授带人搞科学种田实验。拉包尔的气候条件非常适合种植,后来水稻竟然种成了一年多熟。美国人虽然有钱,但还没奢侈到用丨炸丨弹去炸农田的份上。一开始出身渔民的士兵奉命下海捕鱼,但美国人的空袭实在太频繁了,少数几艘船太宝贵怕损失掉,就由下海打捞变成海边垂钓,敌人飞机来了一转身就钻洞了。“皇军”甚至有雅兴去搞养殖,鸡不能圈在防空洞里只能散养,最后成了四处乱跑的野鸡。于是美国人不来轰炸时岛上出现了一道别致的景观,日军士兵满岛到处去捡鸡蛋。
冷静的今村知道日本输掉战争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并未像新几内亚岛上的安达和布干维尔岛上的百武那样,贸然向盘踞在岛西的盟军发起攻势—刚开始那里是美军第四十步兵师,后来换成了澳军第五师。新不列颠岛上出现了太平洋战场少见的奇观,对阵双方互不打扰,相安无事。今村手下的士兵因此大多保住了性命。这也正是老酒在日军杰出将领排行榜上给今村留下一席之地的一大原因。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今村自恃拉包尔防御坚固,借口东京没有指示迟迟没做出投降举动。一直到9月4日,他才派出高级参谋高桥赫夫大佐前往澳大利亚驱逐舰上接洽投降事宜。9月6日,在英国皇家海军“光辉”号航空母舰上,今村、草鹿代表日本陆海军向澳大利亚第一军军长斯塔迪中将投降。依照英国的传统,澳军将敌方指挥官献刀列为一项正式议程。今村、草鹿因此被允许携刀进入仪式现场,在听取斯塔迪宣读投降命令后献上军刀,之后在投降书上签上名字。
期间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本来澳军提出的投降代表是陆军的今村,毕竟这人名气很大,军衔也高。虽然对今村非常尊敬,但草鹿还是跳出来说,“海军并不隶属于陆军指挥,今村没有代表海军签字投降的权限”。显然澳大利亚人不在乎多一个人签字,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才有了两人联名签字的一幕。
负责接收拉包尔的是澳军第十一师。因日军在周边海域部署了大量水雷,该师直到9月10日才正式进入拉包尔镇。9月19日,驻卡维恩日军独立混成第四十旅团旅团长伊东武夫少将登上澳大利亚护航舰“天鹅”号,向第十一师师砏伊德少将投降。
在日本陆海军中,今村和草鹿都被认为是“风格高雅”的人物,两人在战争中除了作战并无太大恶行。投降后的今村被指控为乙级战犯,1947年被澳大利亚军事法庭判处10年有期徒刑。1948年5月,为方便荷兰军事法庭累计罪行今村被移往爪哇。1949年12月24日,当年他曾入侵的荷兰和印度军事法庭竟然判其无罪。1950年1月21日,今村被从爪哇岛押回日本,在东京著名的巢鸭监狱服刑。两个月后,他以部下罪行均应有自己负责为由,提出与手下一起蹲监而被押往阿德默勒尔蒂群岛的马努斯岛监狱。1953年8月8日,因澳大利亚政府关闭马努斯岛监狱今村再次被移回巢鸭监狱。1954年11月13日今村获释出狱,之后一直在东京自家宅院闭门反省战争罪行,并撰写出版了《今村均大将回忆录》4卷。1968年10月4日,今村因心肌梗塞死于东京都世田谷区老宅,终年82岁。
投降后的草鹿被关押在拉包尔就地等候审判,因查找资料困难未被起诉。后来澳军将草鹿送往新加坡樟宜基地交给英国人,因曾有800名在新加坡投降的英军俘虏被关押在布干维尔岛以南的巴拉尔岛,最终全部被处死。作为该地区海军最高长官,草鹿被指控与此事有关。虽然对下属非常宽容,对部下可能犯下的罪过大包大揽主动承担,但草鹿最终并未受到多大惩罚,他被免于起诉送回日本。后来当幼儿英语教师井上成美因生活窘迫患胃溃疡倒下时,草鹿还发动学生一起为他募捐医疗费。1970年,82岁的草鹿前往布干维尔岛祭奠老上司山本五十六。在坠机现场他喊道:“长官,我来晚了,不过草鹿现在来了。”草鹿1972年8月去世,终年84岁。出版有回忆录《异常的拉包尔战线》。
战前的拉包尔曾是新几内亚首府,后迁往更加安全的莱城,二战结束后再次迁回。1971年7月拉包尔再遭强地震破坏,1994年的一次火山喷发毁掉了城市80%建筑,它们大都是被厚厚的火山灰压塌的。自此巴布亚新几内亚东新不列颠省首府迁往20公里之外科可波。今天的拉包尔成为一个著名旅游景点,拥有良好的潜水服务设施和浮潜地点。作为太平洋战场著名遗址之一,前来观光的亚洲游客以日本人居多。当人们潜入海底时,到处遍布的船只、飞机残骸似乎在告诉大家,在半个多世纪之前,这里曾发生过无数次惨烈的海空格斗。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节“大国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