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3日,一支由近百艘战舰和运输船组成的庞大舰队从阿达克岛启航,船上运载着查尔斯科利特少将率领的29000名美国大兵和5300名加拿大士兵以及大量弹药物资。15日拂晓之前,担任舰炮火力支援的舰只驶抵基斯卡岛近海,对日军主要岸防阵地发起猛烈炮击。天刚放亮,数不清的坦克登陆舰、步兵登陆艇开始抢滩,遣送登陆部队上岸。美军并不知道日军早已撤走,以为将遭遇阿图岛那样的顽强抵抗。加上登陆当天大雾弥漫,登陆盟军发生了多起友军互伤事故,24人在“激烈战斗”中倒在了自己人的枪下。
严寒导致许多士兵病倒。无处不在的地雷和陷阱使登岛盟军一直以为日军仍在顽强抵抗。盟军各路登陆部队气势如虹,奋勇前进。经过5天“激战”之后,美军终于发现敌人早已逃之夭夭。除发现被抛弃的四条杂种狗之外,连日本人的影子都没发现一个。金凯德果然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几条狗一条都没逃走。
在一座空房子前,挂着一个“鼠疫病人隔离所”的牌子。消息传开,登岛士兵人心惶惶。美、加迅疾调集大批疫苗空运基斯卡,大批军医拿着针见人就扎屁股,一片混乱。几万人大老远跑来相当于进行了一次集体免疫。一直到战后审讯日军有关人员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日军故意制造恐慌的诡计。尽管如此,参战主力美军第七步兵师还是被冠以“成功实施登陆作战部队”的高帽子。
8月18日,美军遭受了自登陆以来的最大损失。驱逐舰“阿伯纳里德”号在近岛水域巡逻时触发了日军撤退时布下的水雷,舰尾被炸得不知去向,舰上水兵47人阵亡,70人受伤。
即使根本没有遇到敌人,美军依然为基斯卡岛“战役”付出了阵亡122人的代价,他们大多死于地雷、陷阱或友军误伤,也有人跌落悬崖踪影皆无。对这次诡异的两栖作战,美国战史专家莫里森少将在书中自嘲:“史上最大规模、最具实战气氛的登陆演习。”
看到前线发回的战报,尼米兹上将既好气又好笑。他在回忆录中如此写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日本人从进攻行家变成了撤退高手了?”之后不久,尼米兹亲自率一众幕僚登岛视察。在看到日军修了一年还未成形的机场时,上将说:“要么日本人还不知道什么是现代战争,要么他们还没有参加现代战争的资格。”
成功收复两岛抚慰了美国民众小小的脆弱心灵,却并未在军界高层引起太大震动。战斗过程乏善可陈,说出去反倒惹同行笑话—英国人就对美军实施这样毫无意义的作战嗤之以鼻。有人建议,以两岛为跳板经千岛群岛向日本本土发动攻势,参谋长联席会议很快否决了这一建议。北太平洋寒冷多雾,气候恶劣,发动大规模攻势所必须的后勤支援无法保证。再者从北方发起进攻,也无法从根本上切断日本从南洋到本土的海上生命线。在成功收复两岛之后,北太平洋再无大的战事发生。大部队主力舰奉命南调,极度精简的北太平洋部队仅仅执行一些巡逻警戒的次要任务,这里逐渐成为被战争遗忘的角落。
虽然因疏忽放跑了基斯卡岛的5000余日军,但毕竟收复了美国的领土,金凯德很快就得到了咸鱼翻身的机会。战役结束之后,无所事事的金凯德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同时觉得直接问尼米兹太冒昧,于是决定通过副官比尔莱弗顿中校去打听一下。莱弗顿任少尉时曾在“奥古斯塔”号重巡洋舰上服役,当时尼米兹是这艘舰的上校舰长,后来莱弗顿还当过一段尼米兹的副官,两人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一直保持着几个月一次的通信联络。金凯德建议莱弗顿在下次写信时侧面打听一下,北太平洋部队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
尼米兹给弗莱顿的回信很快到了,信中说:“告诉金凯德,我正要寄给他一个包裹,从中他就会知道自己的下一步任务。”包裹很快到了,金凯德带着众参谋围着莱弗顿将包裹打开。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里边只有一块游戏用的“克里拜吉”牌盘。看来无所事事的金凯德只能玩玩游戏了。
但金凯德还没玩熟练新机会就来了。因麦克阿瑟对第七舰队司令官卡彭特中将极度不满,金凯德便作为有战斗经验、暂时闲着没事且能与陆军融洽相处的最佳人选奉调西南太平洋。说来好笑,金之所以让金凯德履新一方面出于尼米兹的大力推荐,更重要的原因是金认为金凯德不太聪明,让他在麦克阿瑟手下海军不会有太大损失。
既然有新位置空出,尼米兹借机向金建议,由在西雅图近乎赋闲的第十三海军军区司令官弗莱彻中将接管北太平洋战区和那里的部队,金默许了这一调动。10月11日,从好友金凯德手中接过新职务的弗莱彻同时也接收了尼米兹的“克里拜吉”牌盘。之前弗莱彻曾多次向尼米兹提出,希望能重返海上参加战斗,即使由中将降回少将也在所不惜。就任新职的弗莱彻为了能够参加战斗,将司令部设在了最前线的阿达克岛。但此时北太平洋仗已打完,弗莱彻的主要任务是为前往苏联运送租借物资的船队护航,同时准备可能于1945年发起的对北千岛群岛的作战行动。因为大批主力舰只南调,弗莱彻手里比驱逐舰大的船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尽管如此,弗莱彻依然非常高兴。他在12月4日写给尼米兹的信中说,“很高兴能重回舰队,哪怕是走了后门”。由于哈尔西、斯普鲁恩斯、金凯德牢牢占据了第三、第五、第七舰队司令官的高级指挥岗位,这似乎已经是弗莱彻最好的归宿了。
阿留申群岛的敌人终于得到肃清。为夺回两个意义不大的小岛,美军前后动用了十万部队和强大的海空力量。此时不管是欧洲、大西洋抑或是麦克阿瑟和哈尔西的战区,急需兵力支援的地方多了去了。要是老酒,索性放弃两岛不攻,就像对待威克岛那样。这里不但可以拖住日军的部分兵力,也是自己航空兵最佳的训练场所。像当初日军派重兵夺取两岛类似,美军收复阿留申又是一个浪费兵力的无聊战例。从无聊开始再到无聊结束,归根到底都是无聊。相比较而言,日军攻占两岛的作战因间接导致了主力舰队在中途岛的惨败,因此更加无聊一些。老斜无聊战役排行榜第四的位置,只能由美日双方在阿留申群岛的两次作战共同领取。
今天的基斯卡岛已成为一个著名景点,岛上遍布美军制造的弹坑和日军遗留的装备,算是对那段历史的最佳见证。
美国人在占领阿图岛后之所以推迟对基斯卡岛的进攻,除客观上受阿留申群岛7月浓雾的影响之外,还在于保留这一据点有利于牵制日军的陆海军力量。因为从1943年6月底开始,麦克阿瑟和哈尔西分别沿新几内亚岛北岸和所罗门群岛发起了旨在夺取拉包尔的大规模攻势。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节“钳形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