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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木村的撤退命令,“朝潮”号上的第八驱逐舰队司令官佐藤康夫大佐拒绝执行。他向旗舰打出信号,“我与‘野岛’号舰长有约,现在要去救援他们”。佐藤与“野岛”号舰长松本龟太郎私交甚笃,现在他要冒损失军舰的危险去营救好友—此刻显然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佐藤实际是在为私交拿一船官兵的生命开玩笑。就在他救起好友松本及一干“野岛”号、“荒潮”号的幸存者—后者只有3名水手和30名陆军士兵还活着—预料中的大批敌机隆隆杀到,对欲快速逃离战场的“朝潮”号发起围攻。盟军丨炸丨弹使驱逐舰如同行驶在喷泉中一般,在“朝潮”号舰长吉井五郎中佐、“荒潮”号舰长久保木英雄中佐相继战死之后,佐藤最终下达了“全员弃舰”的命令。他的好友松本也只好再次下海游泳了。可能出于对众多死难者的愧疚,佐藤本人拒绝离舰。在与松本握手告别之后,佐藤将自己绑在舰桥上与舰同沉—敌我双方加老酒这样的旁观者都不会去同情他。
在17架空中堡垒、12架A-20、10架B-25、5架“英俊战士”、11架P-38的联合攻击之下,日军残余舰艇几无招架之力。因防空炮火已极度微弱,连美军的空中堡垒也在现场模仿B-25进行低空跳弹攻击。16时30分,被命中4弹的“神爱丸”号沉没。一颗丨炸丨弹在“太明丸”号的舰桥和烟囱间剧烈爆炸,船只完全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剧烈摇摆的船体导致甲板上的伤者和死尸相互摸爬滚抱在一起,细沙吸附着鲜血到处流动。18时30分,先后被命中4弹的“太明丸”号沉没。19时30分,被命中6弹的“帝洋丸”号也恋恋不舍地沉入水中。
非但如此,肯尼下令盟军飞行员当晚重返现场进行扫尾,对日军救生艇发起攻击。美军飞行员在报告中说,“屠杀持续到深夜,如果还有幸存者躲过了我们的扫射,他们肯定葬身深海成为鲨鱼的美味。”另一名飞行员报告说,“注意,装载200名左右幸存者的拖船被击沉,已经再没有幸存者。”飞行员查尔斯豪中尉在报告中这样写道:“投弹之后,我们花费了大量时间对我们所能看到的幸存者以及救援人员进行扫射。我在对一艘已经受损的驱逐舰进行扫射时,发现一艘救生艇上还有幸存者。在进行了大约7秒扫射之后,救生艇已经倒翻过来。在确认倒翻的救生艇上已经没有人活着之后,我最终停止了射击。”
最顽强的当属“大井川丸”号,这货在白天中了8颗丨炸丨弹后竟依然倔强地漂在海面上。一旦能够熬过黄昏,该舰就有生还的可能性。可惜西南太平洋战区不仅只有空军。眼看肯尼的第五航空队忙得不亦乐乎,卡彭特中将麾下那些微不足道的海军也来趁火打劫。当晚,驻扎在米尔恩湾的10艘美军鱼雷艇快速出动,其中两艘因碰触水面船只的残片受损率先返航,其余8艘发现了海面上孤零零的恰似一把火炬的“大井川丸”号。虽然水手们对此略感扫兴,但他们依然不会手下留情。当夜23时20分,PT-143号 和 PT-150号各抵近发射1条鱼雷,干净利落地将“大井川丸”号送入海底。总算从大发神威的陆基航空兵碗里抢到了一块肉吃。在随后的几天里,这些鱼雷艇持续在战场附近水域游弋,配合航空兵搜索海面上漂浮的日军幸存者,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突突到深海里去。
盟军的心狠手辣绝对事出有因。肯尼的参谋长唐威尔逊少将说,3日当盟军发起第一轮攻击时,伍德罗莫尔中尉的空中堡垒机翼和雷达舱接连中弹,火焰很快吞噬了飞机。9名机组成员有7人成功跳伞,但日军战斗机飞行员对扔不罢休,对跳伞人员进行了扫射。目睹这一场景的詹姆斯墨菲上尉愤怒地说,“我要发泄我的愤怒,杀死每一个我可以找到的**养的日本杂种!”
更多盟军飞行员从战争整体角度出发,并不想打一场君子之战。他们曾从澳大利亚士兵处听说过许多故事,说他们的战友们在被俘后被日军用刺刀捅,然后把他们丢下不管,身上还挂上了“凌迟处死”的牌子。实际上对日军幸存者的扫射在那架B-17被击落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盟军已经从一年多的战争中领会到日军的残酷无情。查尔斯豪中尉如此形容3日的战况:“我们投弹之后,花费了大量时间对我们看到的幸存者和救援人员进行扫射。我们在对1艘已经受损的驱逐舰进行扫射时,发现1艘救生艇上还有幸存者。在进行了大约7轮扫射之后,那艘救生艇已翻转过来。在确认翻倒的救生艇上已没有活人后我们才停止射击转身离开。”
这一做法看似不太人道。澳大利亚历史学家艾伦史蒂芬斯对此评述说:“这项血腥而残忍的任务让很多飞行员觉得难受。但一名澳大利亚皇家空军‘英俊战士’的飞行员说,他们乐于执行这项工作。在海中每射杀一名日本人,都意味着我们地面上的陆军战友就可以少面对一个敌人,因为日本人是誓死不降的。”美国战史专家莫里森少将持同样的观点:“这是一项残忍的任务,但具有军事上的绝对必要性。日本士兵惯于负隅顽抗而拒不投降,因此这些日本士兵游到岸上加入莱城守军,将增加地面作战的困难。因此在巴布亚,接连一个月成了鱼猎开放期,任务是搜捕幸存的日本人。当地土著如同旧时猎取人头一样到处追捕他们。”美国民众对飞行员扫射幸存者并无太大争议,他们已通过媒体领教了日军的残忍和冷酷无情。公众援引一位参战军官的话说,“敌人不杀害你,你也不杀害敌人,那是体育比赛,不是战争”。
3日傍晚,从卡维恩匆匆赶来的“白雪”号与幸存驱逐舰汇合,并给它们补充了燃料。随后包括安达司令官在内的幸存官兵被集中转移到“雪风”号、“初雪”号和“浦波”号上,于当晚凄凉返航拉包尔。多次要求前往新几内亚的安达再次失望而归,还顺带洗了一回免费海水澡。看来他的运气比当初洗澡登上爪哇岛的方面军司令官今村中将差多了。
日舰试图利用夜色掩护营救更多落水人员,但当晚风大浪急,能见度极低,因忌惮盟军次日的空袭,日舰仅救起少数幸存者后匆匆离去,安达一行于5日中午顺利回到拉包尔。在随后的几天里,三川中将派出多艘潜艇前往作战海域试图救起更多幸存者,收效甚微。三川第八舰队司令官的职务很快将被鲛岛具重海军中将接替,而他将弃船登岸出任航海学校校长。根据井上成美、栗田健男都是在出了大漏子后到海兵出任校长的经历,老酒估计三川此次赋闲与俾斯麦海海战的惨败有关。
佐藤大佐的好友“野岛”号舰长松本也在幸存者之列。得知佐藤为营救战友壮烈殉国的“光辉事迹”之后,尽管日本国内媒体对本次惨败闭口不谈,却对佐藤的先进事迹大肆宣传。佐藤因此获特晋两级为海军中将。命大的松本倒是悠闲自在地活到了战后。
综合3日战绩,日军7艘运输船和3艘驱逐舰永远留在了俾斯麦海,仅4艘驱逐舰凭借高速侥幸逃脱—其中只有大名鼎鼎的“雪风”号毫发无损!盟军共投下271颗227公斤丨炸丨弹和253颗554公斤丨炸丨弹,损耗机炮和机枪子丨弹丨23万发。中低空投下的137颗丨炸丨弹有35%的48颗命中目标,而实施高空水平轰炸投下的387颗丨炸丨弹仅7.5%的29颗疑似命中目标。如单独统计第八十九中队和第九十中队的跳弹轰炸,命中率达到了惊人的4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