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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该死的山道

澳大利亚战时内阁时刻关注着巴布亚的战况。9月9日，陆军部长福特建议布莱梅去一趟新几内亚，然后和罗威尔一起向内阁提交报告。9月12日飞抵莫尔兹比港的布莱梅在与罗威尔、艾伦等人会面后认为，目前新几内亚盟军兵力已超过30000人，后续增援部队第十六旅已在海上。而日军兵力仅万人左右，前线作战的两个联队可能不足6000人，他们通过陆路攻取莫尔兹比港的可能性不大，目前澳军面临的最大难题是补给不足。

布莱梅的报告尚未提交，9月16日夜，柯廷就接到了麦克阿瑟从布里斯班打来的电话。老麦直截了当地说，他对巴布亚的局势非常担心，目前困境的真正原因是澳军作战不力。新几内亚部队虽兵力占优，但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日军的攻击下节节败退，至今尚未扭转颓势。如果说补给存在问题，那么战线已拉出很长的日军该方面问题会更加突出，但他们依然在奋勇挺近。如果任由这种局面发展下去，莫尔兹比港将成为第二个新加坡，“在新几内亚的盟军部队将重蹈马来亚的覆辙”。当初在新加坡，澳军精锐第八师集体开进日军战俘营的悲惨遭遇成为每一个澳大利亚人心中刻骨铭心的伤痛。最后麦克阿瑟强调，日军兵力并不多，他们的补给已经达到极限。

对布莱梅提出的日军无力攻占莫尔兹比港的说法，麦克阿瑟并不赞同，他对局势的看法远没澳军将领那么乐观。他告诉柯廷，为挡住日军的迅猛攻势，他正试图通过一切手段将美军地面部队运往巴布亚，那里的兵力很快将超过4万人。盟军完全可以守住现有防线并发起反攻。但如果他们不积极战斗，即使有10万大军也无济于事。他提议布莱梅不能老坐在大后方，而应到巴布亚去亲自坐镇。这不仅仅是出于军事需要，也是危急关头澳大利亚政府向民众做出的政治姿态。柯廷认可麦克阿瑟的说法，立即给布莱梅打去了措辞严厉的电话。

总理和战区司令官双双震怒，布莱梅当然不敢怠慢。为照顾前线将领的情绪，布莱梅仅带了几名参谋于9月23日17时再次飞抵莫尔兹比港。在罗威尔看来，此举明显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布莱梅直接插手指挥将使自己沦为一个普通的参谋军官。9月25日，布莱梅在视察米尔恩湾时命令克劳斯少将派部队进驻瓦尼杰拉，为修建新机场作准备。罗威尔对布莱梅越级指挥克劳斯的作法提出了严正抗议，两人在27日发生了激烈争吵。28日上午9时，忍无可忍的布莱梅告诉罗威尔，将解除他新几内亚部队司令官的职务，由埃德蒙赫林中将接替指挥。对布莱梅提交的换人报告，柯廷和麦克阿瑟当即予以批准。心有不甘的罗威尔于28日离开莫尔兹比港回国。他的举动无疑极不明智，就在他和上司争吵之时，前线局势已发生了有利于盟军的可喜变化。

就在南海支队沿科科达小道向莫尔兹比港奋勇挺近的同时，拉包尔同样出现了重大变故。鉴于瓜岛局势日益恶化，根据东京指示，第十七军不得不转移作战重点。为增强川口支队的实力，8月29日抵达拉包尔的青叶支队已决定转用于瓜岛方向。9月8日，意识到瓜岛战局不容乐观的百武电令堀井，将第四十一步兵联队从前线撤出于科科达一带集结待命。

考虑到南海支队主力远离登陆场，后方空虚，一旦盟军在布纳或巴萨布阿实施反登陆作战后果不堪设想，百武下令堀井从前线抽调一个步兵大队返回布纳布防。9月17日，原用于增援米尔恩湾作战的横须贺第五海军特别陆战队290人在巴萨布阿登陆，军衔最高的安田义达海军大佐接过了布纳地区的指挥权。

9月中旬，堀井已从前来运送增援的海军那里得到了所罗门群岛战事不利的消息。16日占领伊奥利贝瓦之后，他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地构筑防御阵地，同时告诫部下：“支队主力将在此地暂时停留，坚守阵地整顿编制，补充战力，之后给莫尔兹比港以狠击一锤！”堀井相信，只要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最多到10月中旬，预定投入新几内亚的精锐第二师团就会到来，两者合兵一处居高临下顺山坡一个冲锋，则莫尔兹比港指日可下也。

但川口支队对亨德森机场的攻击再次以惨败收场。第十七军与联合舰队就今后作战再次进行会商后决定：以原拟用于新几内亚战场的第二师团改派瓜岛，誓死夺回亨德森机场。9月17日，随着参谋本部一纸电令，驻爪哇第三十八师团归入第十七军麾下，同时从关东军、中国派遣军、南方军和国内调来大批增援加强第十七军的实力。东京大本营在9月18日作出指示：东南方面作战以夺回瓜岛为中心，新几内亚战场暂取守势。百武随后制定了两大战场的作战方针：以第二师团登陆瓜岛夺回机场，彻底戡定所罗门群岛地区。南海支队暂退至科科达一线，待瓜岛作战结束后以此为基地再次发起莫尔兹比港作战。第二师团对亨德森机场的夺回作战如进展顺利，佐野忠义中将的第三十八师团则直接用于新几内亚方向。

9月23日，堀井接到了百武发来的最新指示：因瓜岛和米尔恩湾双线失利，为配合第十七军在瓜岛的军事行动，南海支队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得到有效增援。堀井必须转攻为收，第一四四联队主力退守伊苏拉瓦和科科达地区，占据下次重启战端的出发阵地。同时第四十一联队主力撤回滩头，重点加强布纳和戈纳地区的防御，保卫机场安全，防止盟军任何反登陆企图。

接到百武发来的电令，精疲力竭的堀井惟有仰天长叹、欲哭无泪。莫尔兹比港近在咫尺，现在却要调头返回原来的出发地。回想一路进军的艰辛，堀井此时的复杂心情可想而知。日本海军正竭尽全力支援瓜岛，对巴布亚已是爱莫能助。堀井的士兵没有粮食，没有弹药，甚至没有鞋子，很多人因为没有军装只披着毯子或米袋，他们已成了不折不扣的弃儿。士兵们出发时仅带了半个月干粮，本拟攻下莫尔兹比港夺取补给的，现在转身撤退谈何容易？但军令难违，堀井也只好着手策划一次更艰难的撤退。前线几个大队长提议，无视军司令官的命令发起孤注一掷的进攻，一举拿下莫尔兹比港。但堀井的部队早已成了一群衣衫褴褛的饿鬼，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者也！当面澳军已在伊米塔岭构筑了坚固防御阵地，背靠莫尔兹比港的他们可以就近得到补给。犹豫再三，堀井还是决定遵命撤退。科科达的战斗瞬间戏剧性攻守易势。

期间第四十一联队第三大队大队长小林朝雄少佐接到了回本土履新的命令。临行前堀井嘱托他：“小林君，请务必向军司令官汇报这里的战况。”10月6日，返回拉包尔的小林向司令部递交了正式报告，指出南海支队面临的补给困难，以及在盟军的持续压力下战斗和非战斗减员急剧增多，请求迅速向巴布亚运送补给。百武当然清楚堀井的艰难处境，之前他已协调基地航空部队23日在科科达地区空投了一批物资，其它的他也爱莫能助。

在此期间，盟军对布纳机场的空袭一直持续不断。9月25日凌晨6时40分到11时25分，布纳连遭美军B-17和B-26的五轮轰炸，机场遭到毁灭性打击，跑道已经无法使用。就在同日，堀井咬紧牙关下达了26日夜间全部撤出伊奥利贝瓦的命令。堀江少佐第一四四联队第二大队负责断后，控制沿途要道且战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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